看着面前大车上堆至山高的家伙事儿,我一个头两个大。
“老爷,这拉活儿的钱……”
那个车夫靠上来搓着手问道。
车费倒是不贵,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我为何要当这个冤大头?
把钱给了车夫,我转头无奈地问道:
“咱说小红啊,你弄这么一大车家伙事儿是要干啥啊?咱们家这没地方放了都。”
“孙大少能不能借点地方啊?这可都是宝贝。”
宝贝?跟着出来的俩伙计龇牙咧嘴面面相觑,连那个赶车的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倒是看出了,这车上确实有些木器之类,除此之外还有大批小册子,看样子颇有点儿年头,就是一时看不出有啥作用。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接了,总不能就扔了吧!
于是我撸起袖子亲自上手,那俩伙计自然也不敢怠慢。不过小红看着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居然也一起搬,这让我有点儿始料未及。
近来生意是大不如前,库房里堆着不少货,空间也不多了,我也只能尽量腾出一点地儿来。
小红谢过之后,抽起其中一册往春红房间去了——现在她暂住在春红的房间,而春红成亲之后也比较少待那儿了。
之后的几天,我就看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夜晚都挑灯夜战,不晓得在鼓捣个啥。——这要搁大清那会儿,恐怕得有人以为她要去考状元呢!
中途春红来看过她,送点点心什么的,出来都是摇头苦笑——而我分明看到她送来的点心里头有几样甚是眼熟,我好像在臧四娘那见过。嘿嘿……
我倒是很好奇她到底葫芦里卖的啥药丸儿,不过总得“避嫌”,也就忍住了要去询问。
反而是这天,很出乎意料地,她来找我了。
“大少,”她很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近来有去过‘东亚旅馆’吗?”
我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东亚旅馆”就是长生的店,地下文物交易的场所,我和她首次相遇的地方。
我不禁老脸一红——这对于现在已经“身经百战”的我来说是相当稀罕的事情。
不晓得她提这个干嘛?
“啊,好久没去了……上回还是跟瑶秋去来着……”不知为何我突然又想起那个可爱的张少帅来了。
“我想去一趟。”小红简洁明了地说道。
虽然长生我算是相熟的,而长生跟老夏也是旧识,对小红来说也算是长辈,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乱子。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决定还是亲自带她跑一趟好了。——反正我也叫上祥子赶车,到地方了把事情问完了就走了,应该弄不出啥不合适来。
大车停在“东亚旅馆”前,我先下了车,按“绅士风度”给小红打了帘子。小红一笑,说了句“Thank you.”
长生并不在前台,按照以往经验,他此时应该在“接待客人”。所以我也按“规矩”,跟小红在进门第一桌坐落,拿起茶杯自己喝起水来。
“小红啊,”我不失时机问道,“你到底来这里想找长生叔干啥啊?”
“旧地重游。”小红狡黠一笑道。
我当场没了脾气,只好苦笑。
印象中的小红啊,是个寡言的“乖乖女”。出去了这么些年,回来的她仿佛变了个人。要不是她的相貌还有点从前的样子,我还真怀疑她是不是被掉了包。不过也许往日她是被臧四娘严加管束压制了原本的性子也说没准呢。
就是不知道这小妮子在这里神神秘秘的搞个啥劲儿?
只听得楼板“咚咚”响动,有人下来了,听声音人还不少。
“孙大少,我们又见面了!”
光听声音,不用抬头我都知道是谁了,于是我继续喝茶,还好整以暇地吹吹茶杯上莫须有的水汽。
楼上下来的几条汉子,一身短打,为首的脸上有一条明显的疤痕,从左眼斜到嘴角,甚为可怖。他们看见我们之后相互打了个眼色,迅速抽身而去。
这反倒引起了我的注意,不知道这群家伙鬼鬼祟祟的在干嘛?
再看刚才说话那家伙,只见他手里珍而重之地捧着一团什么物事,用红绸子盖着。
“孙大少,这位是?”
那孙子问道。
“I'm Rosy Wolf, nice to meet you, sir.”
我还没搭话呢,小红就抢着答了。看样子那孙子是没有认出小红来,而小红说的也是初次见面的“Nice to meet you”,可见并不想点破。不过她说自己叫“Rosy Wolf”,“Rosy”是“玫瑰”,这还好理解;可这“Wolf”是什么鬼,哪有女孩子家把自己叫做“狼”的……
“Nice to meet you, I am Window Smith, call me Wind.”那孙子笑嘻嘻道。
哟呵!史密斯这孙子居然跟这儿搭讪来了!不过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史密斯的本名叫“Window”……真不知道他的令尊大人怎么想的,还是这是个“假名”?
“‘风’先生,这东西可是帝陵宝顶上的,不便宜吧?”小红忽然指着史密斯手上红绸布盖着的那东西道。
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史密斯那孙子脸上已经骤然变色。
“呵呵……这位女士还真会说笑……”他作着徒劳的狡辩。
嗯?如果这东西真的是帝陵上的,那这孙子可真是作了大死啊!须知道哪怕是那个孙某某(话说怎么又是个姓孙的),盗东陵也要假称是“军事演习”呢!虽然这大清早亡了,但公然这么干依然举世哗然来着……嗯?话说东陵盗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孙先生,我们该找人谈正事儿了。”小红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头对我说道。
我打着哈哈,和小红一起上了楼,留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史密斯在原地。
“长生啊,你看谁来了!”我招呼到。
“啊,是红儿吗?”长生看见小红颇为开心地说道。
从这个称呼看来,长生应该跟臧四娘她们家也颇有渊源。
不过我更惊讶的是,这么多年不见,如果不是小红自报家门,我都认不出她来,长生居然一眼就知道她是谁了,莫非这就是搞古董的人的眼力?
“长生叔,我又想来麻烦你了!”小红熟不拘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