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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两小儿赌博牵案头

老庄主看到许逊和司马颖来了慌忙起身,请二人落座,请他们喝茶。

“见过二位大人,见过大哥。”钱俊杰也站起来,彬彬有礼。

钱英雄不答话,大刀阔马坐下来。

“王爷请做,家中茶水比不得王府,王爷将就将就。”老庄主说道。

“不用管我,我山珍海味吃得,萝卜白菜也吃得。你只需帮助许县令查案即可。”司马颖豪迈地说。

许逊注意到凉亭四周种满了花花草草,有一处地方却是空白,显得有些突兀。他问道:“钱庄主,为何这处空地上不种些花草树木呢?”

老庄主顺着许逊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笑道:“这跟许大人的旌阳县有关呢。”

“咦。还有我的事儿?”

“贵县的五色香草非常出名,可惜后来死绝了。前些日子,贵县有个亲戚送了我几株五色香草,我种在园中,谁知没几日都褪了色,又过了几天枯死了,真是可惜,我就五色香草挖出来,翻平这小块地,准备种点别的东西,一时还没想好种些什么。”

许逊跑到空地上,黑狗也跟了过来。他捻起一些土壤,感觉比较硬。他拍拍手,回到凉亭中,说:“庄主原来也是爱花之人,有空不妨和我县的园客相公研究研究。他可是个痴人。”

“那最好不过,咦,这条黑狗在干什么……”老庄主皱着眉头指着空地说。

许逊看到祸斗黑犬正在围着空地打转,说:“这是我养的狗,它喜欢自己跟自己玩,嗅觉极其灵敏,已经助我破了两桩大案。”

庄主有些不自然,心不在焉地说:“是么,那可真是好助手。”

许逊说到:“对了庄主,我们找到了令夫人蒋玉儿,此时她正在赵家庄中。”

钱庄主惊得站起来:“落入他们手中?岂不是凶多吉少!”

许逊安慰道:“不妨,我看那赵江不是坏人。令郎钱生根中毒当天,令夫人蒋玉儿消失,两者之间必有关联,等令夫人醒来,乐观估计能提供不少线索。”

司马颖怒拍桌案,大声说:“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下毒,害死我家猛虎阿花,我定折磨得他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司马颖身材伟岸,气势汹汹,把钱英雄钱俊杰都唬住了,老庄主倒是云淡风轻。

许逊观察钱庄主,见他面色红润,可见气血很足啊……那些壮阳药果然是他吃的。他不再说案情,和钱家庄众人聊些天南海北的奇人趣事,气氛倒是融洽得紧。晚上,老庄主给他们安排房间住宿,黑狗睡在许逊的房间。许逊摸着祸斗的狗,自言自语:“你是不是有所发现?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黑狗呜呜低声叫了两声,许逊摸得他很受用。他回想钱英雄说的话,难道真是蒋玉儿下毒?如果蒋玉儿醒了,许多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但是,那花园里有什么秘密?

老庄主有什么秘密?

次日,许逊和司马颖离开钱家庄,渡河来到赵家庄,径直来到赵江家中。赵江高兴地说:“蒋玉儿终于醒了!”

许逊大喜:“在哪?我有事问她!”

赵江又说:“许大人莫慌,她头部受伤太重,好像打成了一个白痴,现在她的行为和三岁孩童一般,没一段时间的药石治疗恐怕难以恢复。”

许逊有些失望。

司马颖却笑道:“老许莫要着急,你要是急了,那凶手得偷着笑。”

许逊苦笑道:“让王爷见笑了,我当县令没多久,查案实非所长。”

司马颖伸了个懒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去外面转转,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二人从赵江家里出来,沿着村子闲逛,逛着逛着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原来是老婆上吊死了的孙好人,他也是赵家庄的人。许逊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孙好人去酒馆打酒。他看着孙好人离去的背影看到两个小孩子在吵架,两人都是六七岁的光景。其中一个长得和孙好人颇为相似,定是他的儿子,另外一个是个胖子。

孙发财的儿子对小胖子男孩说:“我不跟你玩耍,你不讲信用。”

小胖子问:“我怎么不讲信用了?”

“上次说好了,万一我输了钱,你就借钱给我,我娘等着我买包子吃。你把我的钱赢走了,却不借钱我,反而和我打架。如果不是和你打架,我娘也不会和你娘吵起来,更不会想不开去上吊,是你杀了我娘!你赔我娘!”说着说着他伤心得大哭。

小胖子定然是李青的儿子。小胖子此时却是个好人,安慰道:“莫哭莫哭,一哭就怂包了,大不了我让你管我娘也叫娘,这样你就又有娘了。”

“不要,你娘太胖,我不喜欢太胖的娘。”

“你骂我娘是胖子,看我揍你!”

两人一言不合又打起来。许逊跑过去劝架,两个孩童气哄哄分开。许逊想起来孙家庄和赵家庄的矛盾加剧,有一部分是女尸的功劳,而女尸是孙好人的妻子。他不禁对孙好人的儿子有点兴趣。他走过去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啊?”

小孩子见到陌生人问话,不肯回答。

许逊想和小孩子套近乎,对黑狗说:“祸斗,亲亲他。”

黑狗跑过去蹭了蹭小孩子的臂膀,伸舌头舔他的脸。小孩子忍不住哈哈笑。“这是你的狗么?真听话!”

“是啊,只要你肯跟我聊天,我就让它跟你玩。”

“成交!”

“你叫什么?”

小孩子大声说:“我叫孙圣人。”

许逊被这个名字吓了一跳,说:“你爹对你的期望很大啊。我向你请教几个问题,你看到你娘亲上吊了么?”

孙圣人摇摇头:“没有看到,我爹爹说的,我爹爹不会骗我。”

许逊又问:“你娘亲为何要上吊呢?”

“还不是因为他!”孙圣人指着小胖子,“就是他,要我跟他赌钱,我不肯,他非要我赌!”

小孩子夹杂不清说了半天,司马颖听得稀里糊涂,问许逊:“老许,你听懂了吗?”

“大概懂了。我给你梳理一下。”许逊微笑道。

有一天,孙好人出去干活,老婆朱氏和儿子孙圣人在家。朱氏生了病,不太舒服,想吃包子,给了孙圣人两个铜板去买包子。孙圣人拿着钱上街,碰到了小胖子。小胖子看孙圣人手里有钱,便要和他赌博,扔色子猜单双。孙圣人不肯玩,怕输了没钱买包子,少不了挨骂。小胖子说万一输了,他借钱让他买包子。孙圣人犹豫了许久,终于答应了。

谁知孙圣人财神附体,连续赢了十把,喜得眉开眼笑,他知足常乐,不打算玩了。小胖子输急了眼,却不肯就此作罢,拉着他继续玩,而且加倍,一把两文钱变成一把四文钱。孙圣人看自己运气好,便继续玩。这次财神走了,孙圣人连续输了五把,赢的钱都吐出去了,回归到最初的两文钱。

小胖子问他问还玩不玩。孙圣人此时的心态大不一样,因为他当了片刻的有钱人,想继续玩把输出去的再赢回来,他却没想到输出去的钱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世间的赌徒多是如此心态,难以懂得“收手”二字的奥妙。孙圣人这次输得一干二净。他找小胖子借钱买包子,小胖子却不肯。孙圣人急了,大骂他不讲信用,两个孩子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小胖子的妈过来了,二话不说把孙圣人推了个跟头,孙圣人顿时哇哇大哭。

朱氏见孙圣人买了许久还不回来,出来寻他,却看到小胖子的娘欺负自家孩儿,便过去看个究竟。小胖子的娘向来不好惹,上下嘴皮子一碰,污言秽语层出不穷,能敌十万大军,把不善言辞的朱氏骂得狗血淋头,足足骂了两个时辰不停歇。可怜的母子俩回家,朱氏越想越气,坐在屋子里直掉眼泪。

孙好人回到家,见冰锅冷灶无人做饭,非常不爽,又将朱氏骂了一顿。

朱氏骂道:“你儿子被人打了,你却只会骂老婆!”

孙好人一听更加恼火,骂得更厉害。“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打?你怎么不打别人?”

“打不过!”

“打不过不会骂人么?”

“骂不过。”

“废物!”孙好人大骂。

朱氏伤心得大哭。

孙好人听哭声听得心烦,又骂道:“把你娶回来只会哭!你有什么用?怎么不去死!”

朱氏伤透了心,想到嫁过来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除了干活就是挨骂,胭脂水粉漂亮衣裳从来不敢想,便是丈夫的笑脸也是梦中花水中月,活着便是受罪。她悲从中来,生无可恋,说:“好,我现在就去死!”

孙好人不理解老婆的心思,火上加油:“你最好死在李青他家门口,这样还能替儿子讹一笔钱!”

朱氏委屈到了极点,抱着孙圣人痛哭。

孙好人心情郁闷。“没用的东西,见到你就心烦!”他跑出去喝酒,喝到半夜醉醺醺地回来,看到儿子在呼呼大睡,老婆却不见了,家里的长绳也消失了,顿时觉得不妙。他慌忙叫醒孙圣人:“你妈找死去了,快去找你妈!”

父子俩半夜去李青家,李家比较好认,院子前有三棵枝繁叶茂的老树。他们走过去一看,在树下瞧见老婆的布鞋,树梢上还挂着老婆的衣物,不见尸体。他认为是李青把老婆的尸体藏起来了,便找他们要尸体,趁机讹钱。后来在公堂上发生的一切许逊他们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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