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北月再如何不得圣宠,可他毕竟是南国五皇子,杨府的人不敢不尊重,否则赔了九族的性命怕是都不够的。
可宫北月刚才的一句闲聊之语,却足够在这个院落中掀起波澜了。
仅是那么一瞬间,小院里的气氛便凝结了,却无人去打破宁静,也是有人不敢罢了。
“五皇子,善儿没有……”
“你身边那个丫头还真是麻利,昨儿才去药房找本皇子要了麝香,今儿就用上了。只不过,她一次拿光了所有,倒是叫本皇子的院子了有蚊子,还要用其他方式来驱赶了。”不让杨善昕把话说完,宫北月便笑呵呵的接话道。
“五皇子可是确定,是善儿身边的丫头去药房取了麝香,还是昨儿个?并非是紫昕身边的丫头去拿走了那味药?”老夫人沉声的问着,眉头有些许的皱了起来。
“可不。”宫北月没做犹豫的点头,看了一眼已经跪在杨善昕身边的小丫头,仿佛没看出问题所在来,又笑着说道:“若说平时,这麝香还真鲜少用到。倒是这个丫头,忠心为主的,竟是连丁点的渣沫都不曾留下来,所以本皇子今日也是想着问杨御医一声,何时再进一些麝香回来,本皇子还真不习惯其他的味道呢!”
“绿儿,你还不老实交代!”老夫人朝宫北月点了下头,便冷声的质问着跪在地上的绿儿,声音有些低沉,明显是看在宫北月在这里,而压抑着怒火。
“老夫人,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去过药房,更没有在药房见过五皇子,请老夫人明鉴!”绿儿吓得连连叩首。
“大胆刁奴,今儿不惩治了你,倒是无法让其他人知道谁才是主子了。五皇子乃是皇族贵胄,难不成还会冤枉了你一个丫头不成!”老夫人愤怒的说着,连余光里的杨善昕和林姨娘也一并被她的怒火燃烧到,并冷冷的下命令道:“来人,把这个刁奴拉下去,重打一百大板,若是还有口气,就发卖了出去,不要给杨府留下晦气!”
“老夫人,奴婢冤枉啊!请老夫人明察!”被拖走的绿儿,还哭着为自己求情,却不知她的死不过是用来平息这件事情的,竟还哭求着。“二小姐,您为绿儿说说情啊!绿儿真的没有那么做过,绿儿冤枉!”
“老夫人……”
“二小姐!”林姨娘眼疾手快的将杨善昕拉住,用眼神制止她说话,心中却是凉了半截,明白自己没了价值,老夫人又在为大局考量了,便假意扶着杨善昕而跌跪着,哭道:“老夫人,贱妾不知这小产一事,是否与绿儿有关,但想必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可是,贱妾所用的碗上有麝香的痕迹,请老夫人明察,一定不要错过了任何一个要害杨家子嗣的恶人!否则,下次能孕育老爷骨肉的人,必定会再遭恶手的啊!老夫人,请您明察秋毫!”
林姨娘说完,便重重叩首,身子如平行于地面,由里到外的展现了她的冤屈,请求昭雪。尤其是那挺直的背脊上,里衣还沾有丝丝的血迹,更是无声的诉说着她刚刚所受过的委屈,以及身为一个女人所经受的痛楚。
冷眼看着林姨娘的举动,杨紫昕差点要打个呵欠来表明无聊,但还是极力的忍住,并将视线放到正在说话的杨承宗身上,失望的神色未加掩饰。
“上官婉儿,你又如何解释?”杨承宗冷声开口,完全没有夫妻的情分在。
“人证物证,老爷不是都有了吗?妾身百口莫辩。”上官婉儿淡定从容的回答着。
“你这个贱人,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然有如此的恶毒心肠。”杨承宗厉声质问,便要跨步上前,准备亲手教训上官婉儿。
“让老爷识人不清,倒是妾身的过错了。”谁知,上官婉儿非但不怕,反而是有礼的福身施礼,倒是叫杨承宗下不去手了。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杨承宗心里总归是有些许情分的,但林姨娘在他心里的位置更高罢了。
只是,无人看到上官婉儿在垂眸的那刻,眸底那如死灰般的寂寞。
“祖母,善儿的事情,有五皇子作证,是丫头犯下了滔天的祸事,的确不该怨怼善儿。”见母亲要受难,杨紫昕忙起身来到老夫人身边,温和的说道:“但是,林姨娘小产一事,孙女儿相信与母亲无关,祖母可否让孙女儿询问林姨娘几个问题?”
“嗯,去吧。”老夫人抬眼看了杨紫昕一眼,见她没有丝毫的慌张,且神态温婉如水,倒有了几分的喜欢,也想看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谢祖母。”杨紫昕福身,缓步来到林姨娘身边,视线自无情更无脑的父亲身上瞟过,也未多看一眼,便柔声问道:“不管是谁害了林姨娘,都是林姨娘受了委屈,还请林姨娘不要糟践自己的身子,起来说话可好?”
“大小姐心中向着母亲,自是会说这般的话来。但是,除了大夫人之外,贱妾真的想不到会有第二个人要对贱妾不利,要对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动手!”林姨娘狠声的说着,并不理会杨紫昕的关心。
“林姨娘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莫说在汤碗上下药的人,不一定是母亲。就算真的是母亲做了这事,也难保林姨娘腹中的孩子,是因为善儿荷包里的麝香所害,不是吗?”杨紫昕平静的说着,好像在陈诉,而非辩解。
“善儿可是贱妾亲生的,难道她会害我不成?这孩子可是她的亲弟弟啊!”林姨娘几乎要怒吼了,原本就苍白了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的冷色。
微微一笑,杨紫昕蹲下身子,与林姨娘平视,口气仍是那般的轻柔,道:“如林姨娘所说,所以我们才更为相信善儿不会对林姨娘的孩子动手,毕竟他们是一母同胞,都是林姨娘的亲生。但林姨娘的孩子,将来也会唤我母亲一声母亲。而我母亲不能再孕,林姨娘你是妾室,为了孩子将来的地位,势必会过继到母亲名下抚养,母亲又何苦害他呢?”
“那是因为她嫉妒我,容不下我,所以才会容不得这个孩子,她怕我生了杨家的长子之后,便夺了她的正室之位,她是个自私的嫡母,没有资格做正室!”林姨娘恶狠狠的目光望向上官婉儿,恨不能用眼神把上官婉儿给杀了似的。
见状,杨紫昕唇角的笑意更重了,她就是喜欢和这种只懂得狐媚男人,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女人打交道呢!
“林姨娘,我母亲若真的容不下你,岂会在你重病的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岂会在你怀孕,却被诊断胎儿难保的时候,日夜焚香祈福?佛祖面前可是说不得假话,不能有邪恶心思的。”不给林姨娘再开口的机会,杨紫昕素白的小手搭在了林姨娘的肩头上,轻轻的拍着,以哀伤的口吻说道:“其实,母亲一直很明白,就算不是林姨娘,在母亲不能生养的情况下,也会有其他的女人为父亲延续香火。”
杨紫昕的手,轻轻的拂过林姨娘的耳畔,唇角的笑意越发的甜美可爱,只是这笑容只有林姨娘看得到,而林姨娘却被这笑容吓得怔住了。
明媚的笑容洋溢着,杨紫昕扶住了林姨娘的肩膀,笑着说道:“林姨娘,紫昕扶你起来,咱们还是坐着说话吧!否则你的身子有了什么,祖母和母亲还要费神,为父亲物色新的姨娘呢!”
杨紫昕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所有人听到,只是她的话语十分的哀伤,不会让谁以为她是幸灾乐祸,唯有宫北月听了后,笑容有些诡异,大概是猜出来杨紫昕是要激怒林姨娘。
只是,宫北月虽看透了杨紫昕的用意,却也不知道她想这么做的原因。
“贱妾身份低下,不敢有劳大小姐搀扶!”林姨娘气愤的看着杨紫昕,身子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怎样,有些颤抖着,在唤来了李妈妈之后,竟拂手将杨紫昕给甩了开去。
“啊!”杨紫昕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顿时痛的她小脸煞白,扶着腰肢站不起身来。
“小姐!”青儿见状,连忙跑过去搀扶。
“我没事的。”杨紫昕苦笑着摇首,在青儿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回首朝老夫人淡笑了一下,以手臂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儿,再度微笑着对林姨娘说道:“林姨娘,我知道你心中恨怨难平,但紫昕也同样心疼着那未能谋面的弟弟。现下,你认定是母亲害了弟弟。可是,五皇子已经证实,是绿儿拿走了麝香,母亲又何处得来此物呢?林姨娘可曾亲眼看着母亲做了这等子事?若是林姨娘不能说出来源,紫昕是否也可以大胆猜测,是林姨娘为了护着善儿妹妹,而要将罪责嫁祸于母亲呢?”
杨紫昕清淡的话语,虽未替上官婉儿辩解,却也意在证据不足,更是在暗示林姨娘,若是她今日不肯放过上官婉儿,那么她杨紫昕就会让杨善昕一同栽倒!
看着杨紫昕自信,可却天真的眼神,林姨娘心中愤恨难以,却也知道事情轻重。
玉手狠狠的抓着椅子的扶手,恨不能将指甲都嵌了进去,把这把椅子当作是杨紫昕母女给抓碎!
“血……林姨娘!”谁知,不过是半刻的寂静,竟听李妈妈惊呼出声,看着林姨娘下体的眼珠儿都快凸出来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