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个月连续上晚班了,每次回来,总是已疲惫至极,幸好家里还有一个自己想要见到的人,安妮。安妮总会比我先到家里,她上班回家的路或许比我也要近些,但主要是因为她的上班时间比较弹性,她自己作为店长管理服装店,若是没有生意,早点回来也可以。而我呢,必需准时准点上班,有时候事情没做完还得延迟那么几分钟甚至半小时不等,接着,我便要去乘地铁,地铁倒是近,就在公司楼下,就个人而言,其实我宁愿一个人回家,就算是静静站着也好,也不用特意想出话题来跟同事搭话,工作本来已经很累了。不过如果是我觉得精神还好的状况下,我会拿出手机,背背单词,地铁在阴沟似的地下道里行进着,而我安稳地站在被铁皮包裹好了的车厢里,这给了我一丝安慰,正如某位作家所言,要获得这样一丝安慰,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嗯,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便到达了我的目的地,地铁其实是蛮准时的,只不过我也没具体计算过到底要几分钟。接下来便是骑单车回家,或者说是漫长的找单车的过程,单车应该都是被其他人骑走了,要不然怎么会不见一辆单车呢?肯定不会是被共享单车公司收回去了吧?那不得费老大劲了,那骑行费也不可能这么便宜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共享单车这么一个东西,我有时候会想,政府支持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毕竟发展骑行对全民体质肯定是有益的,还有就是人们生活所需,不管是上班族也好,学生也好,街上的小商贩也好,平时出个门不远也不近的话正适合骑单车,比如说像我们这种人,上下班之类的。嗯,想到单车都被别人骑走了,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了,这是我会尽量选择单车出现几率高一些的路线回家,虽然路不远,但是也分了几条岔路,经过一些天的观察,我发现沿着大马路走出现单车的几率似乎要高一些,于是我便大步走着,随时留意着身边是否有单车,嗯,这一路上呢,会经过一个专门卖芒果的水果店,我想这店肯定也提供榨果汁服务,一对外国情侣在这店门前驻足下来,或者说这里大个大个的芒果吸引住了其中外国女孩的目光,她好奇地打探着,等我快走到他们身边时他们又走开了,似乎是那个外国男人招呼他走的,难道他还舍不得给他买?或者是他觉得这里不卫生?嗯,两者都有可能,因为从他们着装上来看,他们似乎也不是非常有钱的人。或者是因为店老板的服务态度也不是很好,是因为不善于跟外国人打交道呢还是对外国人有偏见?也是两者都有可能,反正我经过他店门口的时候发现他面无表情,表情里似乎还带有一丝厌倦。走过第一个岔路口,左转是我在有单车的情况下回家的方向,但是我选择了继续往前走,因为我在走路,这样会经过一家酒店,应该起码四星级或以上,不过应该没有五星级,它的门口并没有竖三根旗杆,这是我大姐告诉我的,五星级酒店前面呢,一般都会竖三根旗杆。这里经常有拖着行李箱的旅客来来往往,还有很多外国人,毕竟这里是上海,还是一个主要的景点,这也不足为奇了,奇怪的是我自己,跟外国人讲话发信息起码可以抵得上我说家乡话和普通话的总和了,可却还没有当面跟外国人说过话,不过准确地来说,我当年有没有跟洁带出来的那个外国人当面说过话呢?用英文?记得当时大部分都是让洁帮我做翻译的,自己有没有说过也忘记了,那外国佬是埃塞俄比亚的,想一想这家伙还真是没礼貌,后面竟然把我的微信给删除了,我对他有什么不好的行为吗?不存在吧?我只是问了句,中国的女孩好看还是埃塞俄比亚的女孩好看啊?难道他认为我歧视他了?也真的是……一路走下来,眼见马上就要到家了,在路上硬是一辆共享单车都没遇着。
在上楼梯的时候,想见得安妮的心情突然高涨,于是我便加快了脚步,因为邻居们怕是早已经都进入了梦想,我的脚步声变得异常地清晰,刚到门口,安妮便给我打开了门。
“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回来路上没单车,走路回来的。”我说。
“哦。”说着,安妮便要开始吹头发了。“你没回来我都不敢吹头发,吹着的时候总感觉周围有人。”她说。
“胆小鬼。”我笑她。
打开浴室花洒,放进水桶里,我也准备洗澡了,这热水器,出水特别小,得把水放进桶里了再洗。于是在放水的空档,我便去准备着睡衣、毛巾,安妮在继续吹着头发,看样子马上要吹好了。
我看着她吹头发。
“嗯?”
“你继续呀。”我说,安妮关掉了电吹风。
“你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看着你。”
“看着我干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
“好吧。”安妮耸了耸肩,继续吹起了她的头发,电吹风发出的轰隆声让我有些烦躁。我朝厨房那头看了看,突然注意到了厨房里的一根大排水管被一堆破旧的塑料包裹着,还有进厨房的门框上,竟然沾满了油垢,肯定是平时飘进来的油烟日积月累形成的,看着真是叫人厌烦,我想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大概就是油烟了。我又看看安妮,感觉委屈她了,现在的姑娘,不都要求房、车吗?我是不是应该就跟父母孩子生活在一起呢?至少能住一个像样一点的地方,也能跟孩子在一起,是自己太脆弱了,所以才让自己逃离家里吗?如果我够坚强地话……我看着安妮,看着我们破旧的房子,胡思乱想着。
“好了,我吹好了,快去洗澡吧,明天还要去上班。”安妮招呼着我。
“嗯,洗澡了,要早睡。”我说,然后我转过身,把准备好了的睡衣、内裤放在了浴室的储物盒里。“你知道吗?”
“嗯?知道什么?”
“今天我们上海区这边的主管跟我说话了,挺搞笑的是她说上一次人力资源的人找我谈话我就应该提出来要加工资的。”
“那你提了吗?”
“没有。”我说,我从浴室又走了出来。“我以为就是走一个过场,毕竟也有半年了,其实别人的用意呢,就是要给我加工资,其实,应该好多人工资都比我高。”我说。
“你是工资最低的吗?”
“那也没有啦,还有比我低的。只不过当时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就提了一些意见。”
“呀,你太笨啦,怎么就不提呢。”安妮说,她照完镜子,躺床上去了,我妈今天又发来了儿子的视频,她打开手机看着。听着我妈跟儿子的声音,顺着刚才的话题,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又窜进了我的脑海里。工作的隐约间,我似乎听到了协助管理的公司上海区的另一个副主管提到了有人提议让现任主管调任的话,当然他是用开玩笑的方式说的,其中似乎道明了一些上层的决定。现任主管听到这话之后似乎丧失了她平时待人游刃有余地反应能力,似乎没有说话了,或者说只是有些失落似地在嘀咕着什么,她会不会认为是因为我的到来而导致这样的一个结果呢?因为在上一次的跟人力资源部的谈话中,我谈到了若是要继续在公司发展,希望能够走管理方向。而最近的人员留职率教以往都有所提高,这当然也是我刻意去做一些事情的结果。而我呢,认为公司里将领导调走再提拔低一级的员工或许并不是多么明智的一个决策,我倒是希望自己的领导得到提拔,然后自己再去填补空缺,这才是最理想的一个晋升的状态。而我们这这边的主管是怎么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她就是认为我的到来给她带来了麻烦,要不然怎么会不经意间流露出讨厌的情绪呢?虽然转瞬即逝,但是我还是注意到了,在我问她问题的时候,当时我只是反问她一句,而且是针对于探究问题式的反问,她便语气冲了起来,那语气充满了责怪的意味。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要有多愚蠢呢?不去反思自己哪儿做的不好,反而责怪工作上进的人?让我来告诉你自己哪些地方犯了严重性地错误吧:关于工作态度问题,平时工作过于松懈,上班期间吃东西,如果是充饥可以理解,但是不去吃饭而在公司慢慢细嚼慢咽就是态度问题;不注重下属的感受,饥饿在工作当中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如果不按时安排用餐的话肯定会引起抱怨,当然吃饭这问题,作为稍有素质的人来说就不会一直嚷嚷着要吃饭,这当然得上级安排;最后就是不注重自己的健康,这肯定或多或少会影响在她的管理上,导致她不注意其他人的健康,这简直就是要人命的一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曾听闻她说自己在值夜班时白天竟然只睡两三个小时。“倒时差?不存在的,都睡不着,今天又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要死了……”别人问她有没有倒时差的时候她这样回答。
“呀,怎么还不去洗澡呀?”安妮手拿着手机,躺在床上问我,安妮的话让我回过神来,可能是一天过得太枯燥,一回到家总寻思着要做点什么刺激的事情,不愿意去洗澡。
“好。”口里答应着,可是手里还在拨弄着手机。玩游戏?不会的,我知道自己也该睡了,而且自己哪里有时间?要是有功夫,那就去看看书吧,提到看书,又觉得累了,玩游戏不可能,看书的话有到了睡觉时间,总之就是心里不爽快,烦躁。洗澡时听听音乐总是可以的吧?要说我的眼睛也用得过度了,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但总归是耳朵还可以用。我听的音乐貌似有些颓废,旋律低沉、压抑,歌词间又尽是提及到一些不好的词语,背叛、谎言、黑暗……就让我堕入黑暗吧……反正心情糟透了。我在浴室边洗澡边闹腾着,惹得安妮一阵阵咂嘴:“呀,可以去当歌手了吧?”
“咳,那还差一点距离。”我拿着毛巾,从浴室走了出来,头发还有点滴水,我擦了擦。
“吹风机放哪儿了啊?”
“那里面。”安妮指着床尾,告诉我,于是我便开始吹起了头发,洗完澡,精气神恢复了一些,心情也没那么烦躁了,我边吹着,边盯着眼前的立柜,这简单的连漆都没喷的立柜上面长着一块块的小疤瘤,应该是用长了没几年的小树做成的,那些小疤瘤就是长出枝叉的地方。用不了三十秒,我的头发就吹干了。
“短头发就是好,一下就吹干了。”
“你不是也是短头发吗?”
“我的头发比你的长多了好吗?”
……
本来每天都强调早睡的,可又和安妮这样聊到了大半夜,明天又是自己极度厌烦了的工作,机械化的工作,耗费了我大量的时间,很让我心烦的是明天还得想着去掌控一下工作的局面,刚来的一个小子工作起来挺会讨巧,必须得让他意识到公平性这一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