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火魍跳到了古鹤的身边,蹲下来问道。她的眼睛大大的,射出来奇奇怪怪应该是叫活力的神采。古鹤抬着头看着她的眼睛,那瞳孔里似乎有万千星河,吸引着古鹤,把他卷了进去。
“喂喂喂!”火魍扔了个火球在古鹤的头上,那火球刚刚要触碰到古鹤的头,一层白色的气从他的头顶显现直接挡下了这一击。古鹤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愤懑的火魍。
“哦哦哦哦哦。”古鹤这才想起来火魍还问了他问题,他顿了顿说,“不久前吧,南山神那一次。”
火魍点了点头,说道:“那一次啊,那个时候我正好在萝芸阁和别人打架。”
火魍这一句话说出来,整个空气都安静了,古鹤转过头看着她,她发现古鹤在看自己,也转过头看向古鹤。她嗅了嗅,动了动鼻子,问道:“干什么?看我干什么?”
古鹤觉得有点无奈,这个小姑娘好像不知道什么叫避嫌。
“我们俩是对立边的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真实,我可能会忍不住把你打昏抓回去诶。”
火魍摘下了口罩,嗤笑了一声,她的两只眼睛浸在温润的火焰里,却是放浪不羁的神采。她笑的动作很真,连牙齿也露了出来。
古鹤看见火魍这个反应,倒是有些不解了,他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火魍瞥了一眼古鹤,好不容易停住了笑这个动作。她咽了咽口水,说道:“我在笑你这个人啊,还是那么装。”
古鹤不解,他歪着头,示意火魍继续说下去。
“你要是真想抓我,在外面就把我打昏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你是不想抓我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控制不好情绪,容易爆炸炸毛,但是我不是傻。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拉进这个奇奇怪怪的空间,和我坐在这里谈心。你已经进入了化显境,要真想要用暴力强行打昏我,虽然会费一些精力和时间,但是总体上来说都是可行的,而且效率很高。但是你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坐在这里像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和我说话。”
“我在笑你这个人!明明这事情的走向都是你选的,你却反过来让我记住我们是对立面的,根本没有这样的必要。所以,我才说你这个人好笑。做事说话都要合乎世俗,让别人看你觉得你是一个典型的世俗人。但是你根本不是这样人,其他的我不知道,你活的一定很累吧。”火魍说着说着也坐了下来,她根本没有避嫌,就这么几乎贴着古鹤坐了下来。十九岁的姑娘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也没有那么多恶意,她虽然知道她和古鹤是对立的,但是此刻的古鹤模糊了这个概念,那么她就也要扮演这么一个角色,此刻的她眼里是没有阵营。反倒是,古鹤表面表现的文质彬彬,儒雅随和,还想要打破这一层界限,但是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我不知道你这是不是所谓的成年人的难处,但一定不是我的难处。”火魍目视前方,叹了一口气,说道。
古鹤看着火魍,一时间突然觉得这个一头紫色短发,装扮像是一个非主流的小姑娘应该是一个哲学家。
“你应该活的很累吧。”这句话在古鹤的脑海里不断地横冲直撞着,他想出声来反驳火魍,大声地说道,他活的并不累,但是话到了喉头,那他一份份的职业笑容,那些话语,和打电话要工资后却被回绝后的“好,领导你早些休息”的画面开始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穿梭着,强行把这反驳的话头按了下去,但是,古鹤还要嘴硬一番。
“成年人的世界你以后会懂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古鹤做出了一个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的表情,说道。
火魍转过头来,说:“你看,你又来了。你明明已经认同了我说的话了,还要嘴硬。你太装了,有点搞笑。”
“你和别的那些成年人不一样,你眼睛里没有那种……那种……”
“那种什么?”古鹤侧着头,他的嘴硬被火魍戳破了,但是他一点都没有那种尴尬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一点爽的感觉。
“那种俗气!对,应该叫俗气!”火魍突然想到了一个词,灵光一现,拍了一下大腿。她拍的很用力,竟然一掌还拍出了火焰。
“俗气?你是说我是超凡脱俗?”古鹤问。
“不是,那些成年人都有盼头,但是你没有。你活着就因为你本来就活着,如果这个时候让你去死,你或许会更开心的去死。”火魍说,“你这样,还不累吗?”
古鹤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火魍能看出来这么多,这个紫发女孩的眼睛里现在是万千火焰,就像她一样,那样的绚丽那样的令人向往。古鹤情不自禁地哑然失笑起来,他摇了摇头,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否定自己全部的过去。
“你笑什么?你是在嘲笑我说的不对!?那你这个白皮人倒是说说我哪里说的不对了,又装!”火魍看着古鹤笑,反应意想不到的大,她突然站了起来,双手举在肩左右,好像古鹤不给她一个好的解释,她就要用火球砸他。
古鹤又是愣,笑着摆了摆手:“你别激动啊。”
“说!白皮人,真当姑奶奶怕你不成,竟然敢嘲笑我。”果真是不是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古鹤这一次倒是见识了什么叫“言出必行”了。
“别激动,别激动。我不是在笑你,而是在笑我。”古鹤有些哭笑不得,果真是有些暴躁。
火魍愣了一下,然后就顺势坐了下来,说:“那这样,是我错了,对不起了。”
古鹤又愣住了,他看着火魍有些惊讶,这个道歉明明很没有必要,但是火魍却极快就给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火魍转过头来,意识到了古鹤在震惊些什么。她变出了一根火焰做的稻草,叼在了嘴里,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对不起说的很没有必要,而且我一点都不嘴硬。”
“这其实不难的,只要是我错了,那么我道歉就是应该的,又为什么要嘴硬呢。所以,和我相处,一件事如果你认为我错了,但是我没有跟你道歉,那么就说明我觉得我没有错,既然没有错,你要是一直来烦我我就可能会暴打你,哪怕是所谓的道德,所谓的规则。这些东西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用,永远有用的就只有我心里的那杆秤。别人或许心气大,心里秤秤天下,我的秤上面只有我一个,我只会秤我自己。”
“你可以说我是不辨是非,也可以说我是顽固不化我行我素,但是我所做的事情那一定是我自己支持我自己干的,这就是我。这就是杀生的第七,火魍。”
火魍越说越认真,古鹤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坚韧不拔,不在世俗中所谓的规规条条里面行走的任性少女。少女想要超出现有的规矩,不是她想要无法无天,而是她想要踏进属于自己的规规条条里面。古鹤懂她的意思了,等哪一天她的规规条条彻底被这个世界所不容的时候,那么那个时候,无论她是世人嘴中坏蛋还是好人,她的生命也就到头了。这就是她的为自己而活吗?真是有点难啊。
“牛!可以称作是哲学家了。”古鹤笑着鼓掌说道。
“所以,你这个白皮人为什么要把我拖进来,想上哲学课了?”火魍拍了拍古鹤的肩膀,问道。
“想找个人说话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古鹤目视前方,说道。他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为毛选我?”火魍的话听上去很拽,当然,她看上去也很拽。
“因为别的人我打不过。”古鹤说出了一个差点让火魍被自己火焰噎死的理由。
“淦!我还反驳不了!”火魍气鼓鼓地翻了一个白眼,叼着稻草,说道。没想到这个古鹤恶语伤人有一套的,这一手简直是自投罗网了。
“所以你还是跟我走吧。”古鹤突然又露出了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火魍全身都有点发凉。本来,她还有和古鹤一较高下的想法,谁知道这个白皮人莫名其妙地进入化显境了,那还打个屁了,跑还来不及呢。
她嚎叫着,抗议着,大叫道:“为什么啊?”
“因为你打不过我啊。”古鹤摊了摊手。
绝了,简直是一招鲜,吃遍天。
火魍突然觉得这个白皮人不但是个爱装的人,还是个混蛋。
她奋力扔出火焰朝着古鹤的脑袋上就是砸,赤红色的火焰都要凝结出来一个太阳了,但是这些火焰都被古鹤皮肤里面渗透出来的白色的气给阻挡住了,毫无作用。她一面跑一面扔着火球,时不时地喷一口火。古鹤就在后面慢慢地走着,像是两个成年人在玩什么弱智的游戏。场面一度欢快了起来。
古鹤把手插在口袋里,缓缓地追逐着火魍。这一次,他从火魍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鸟语花香,山河日月。
就像亡怒说的,你果真是不一样啊。古鹤笑着,他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