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入口处的人群开始逃窜,那些观看着热闹的人群被扔进了红色的血泊里,浸在属于他们的恐惧之中,在短暂的空白之后,恐惧从一个人涌动到另外一个人,在他们的全身上下开始躁动,逐渐吞噬他们一点一点的理智,最后蜗居在他们的头顶,使得笨拙的四肢开始机械性的运动,吼叫,反复如此。
一个中年邋遢男子倒在离李长生很近的位置,他是一个小混混,平生也没有什么敬畏心,只想着这里捞一捞,那边搅一搅,天生的性子让他的理智被打压了下去,不知怎么的想要去招惹李长生。李长生根本就没有看他,也没有进行警告,当这个混混出现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的时候,剑光就化作一个圆圈,李长生的剑气自动将他的头斩了下来,那个小混混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甚至在他的头飞出去的一刻,他脸上还保持着那种吊儿郎当,沾花惹草的神情。鲜血伴随着头颅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有韵味,血像是一条河泼开,洒在地上,天上,树上,人上。人群终于开始爆发了,他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现在这种较为和平的年代,是很难看到这种凶状的,他们害怕了,开始恐惧,一边嚎叫一边奔逃,像是滑稽的表演者。
侯无影没有阻止李长生杀了那个混混,他完全有能力可以做到,但是他没有做。他这次来加入唐荣的计划,不是因为他是萝芸阁的住户,也不是因为他和唐荣是朋友,更不是因为代表圣殿。而是因为,长生道碰到了他现在的底线——杨若尧。好算歹算,他都是杨若尧的一位老师,自己的学生被人家惦记上了,他总要露露面的。侯无影在定居在萝芸阁之前是雇佣兵,说白了,他是被钱所隶使的人,但是也因为这样,他的认知,三观和一般人是不同的。他是从死人堆里侥幸活下来的,身为雇佣兵,也经常在阎王殿门口徘徊,人死了也就死了,他是不会阻止的,或许这就是那个人的人生轨迹在这里被李长生杀。侯无影不是什么善人,也不是什么把保护众生放在心上的大好人,在他的心里,你惹了我,我就要干你,关其他人什么事情。这也是唐荣找他帮忙的原因,不会束手束脚,而且来的时候,侯无影曾经也问过唐荣,如果长生道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怎么办?
他得到的答复是,放开手干,一切后果他唐荣来负责。
侯无影不会让唐荣去负责,但是有了前面半句回应,他的把握就多了许多。他本就不是善人,自然不会有这种顾虑。
“怎么了?你接受不了?”李长生露出了不屑的笑声,看着脸色有点黑的侯无影,嘲笑道。在他的眼里,这些所谓的圣殿中人都是一些不知所谓,可笑幼稚的人,怎么可能能和他们这些从血泊里杀出来的人相提并论。
侯无影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可能误会了,我挺能接受的,我能看到你身上的血气,但是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从血泊里爬回来的。”侯无影沉下来一口气,紫色的电光从他的身躯中四散开来,耀眼夺目。四周四散逃去的人们被这里的雷光吸引住了,一个又一个地呆住了,他们躲得远远的,但是没有继续逃跑,而是又拿起了手机拍照。
李长生也愣住了,不是因为电光,而是因为侯无影身后的血气,同他一样,这个胖子也是从那种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侯无影扭了扭头,说道:“如果你斩了那个人的头就想说你比我残忍的话,那么大可不必,论残忍,我可能还要在你之上。”话音刚落,侯无影就出手了,他的目的是逮到这里的人,多说无益,还是直接动手。时隔这么久了,他再次真正地要进行这样可能会演变成生死相搏的动手。电光直接凝聚在了他的手中,化作一道电枪击向李长生,李长生手中掩日剑一挥,完美地隔绝了电枪,电枪被剑弹了出去,轰在了一棵树上面,劈出了雷火。那附近的人又开始喊叫,逃得更远了,但是仍然不打算放弃他们手里的手机。
“雷法?你是天师府的人?”李长生的手被震的生疼,那道电枪的力道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用任何符箓咒术,这样刚猛地运用雷电的力量,在如今这个年代,除了正一天师府和民间盛起的雷公阁之外恐怕是没有其他的宗门能掌握了,哪怕是同为使用雷法以及正一道门之下的清微派和神霄派都需要请雷阀,用符箓。而雷公阁的人百十年见不到一个弟子,据说是因为经济不流畅弟子都快遣送完了,所以下意识的,李长生认为侯无影是天师府高徒。
“呵哈,我可不是那些正儿八经的道爷,我这境界天师也不收我啊。而且我这也不是雷法,你要不再接一个试试。”侯无影摇了摇头,随即又是一击。
这一次电光从他的手中化作了一只巨大的蛟龙冲向了李长生,强度又比之前增强了。李长生凝神,手中掩日剑撩起一片烟云,奋力斩下。长剑斩开了电光所化的蛟龙,电气残留在李长生身体的周围,让他全身都有些麻痹。
不是雷法,雷法是不能幻形的,而且这个手段不像是正一的手法,反而更加像雷公阁的手段。李长生挪了一下脚步,他呼出一口气,剑气从他身体的周围散去,驱散了他身上的麻痹感。
“雷公阁还有高徒?”李长生再次凝神手中长剑一抖,散去了手上电气。
“你又猜错了,也对,猜不到才是对的。”侯无影叹了一口气,像是拥有无数年的悲伤。
李长生看着侯无影,总觉得这股悲伤他在哪里看到过,就好像自己感同身受一样。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杀了眼前这个胖子,现在的李长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带红烛夜花走。谁挡他,他就杀谁。
他瞬间化作一道烟云,手中掩日剑一剑斩向侯无影,李长生快,但是侯无影更加的快,别看他是一个胖子,真要比起速度来,侯无影还要快过李长生一分。两人一人化作灰色的烟云,一人化作了紫色的电光,在普通人眼里成为了残影,在短短的三分钟内,几乎交手了整整三百次。
势均力敌,颇有手段!这是侯无影和李长生脑海中同时出现的两个词。
侯无影和李长生同时撒手,向后退去,山间道路因为两个人的速度和力量都超出了它所能承受的程度而碎裂了开来。他们两个人同时喘着粗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侯无影的衣服像是被一个没本事的裁缝裁剪了一番,又是布条,又是镂空的,露出了里面肥胖的肉,甚至他的身上都出现了细微的剑痕,有不少鲜血从里面渗透了出来,粘在了他的破碎的衣服上。侯无影大大低估了李长生的实力,他的剑是长剑原本以为对付长剑极大程度的贴脸就可以大大地削减他的威力,但是没有想到李长生的剑就好像是活的一样,那灰色的烟云所到之处,就是他的剑所光顾的地方,一开始因为他毫无注意,连雷光甲胄都没有化形披在自己的身上,差点被一剑从脊柱尾直接斩到颈椎,横尸当场。这之后,他连忙将雷光甲胄披在身上,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能完全防住李长生的剑招,他的剑好像哪儿都没有,又好像无处不在。硬生生地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侯无影做了许多年的雇佣兵,也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剑招,但是他倒是听说过,传言有一叫做长烟山的山,山中有一长生剑门,可以将烟云雾霞和剑意融为一体,这剑法真的练到精妙处之后便可以化作烟云雾霞与天同寿,只不过,没有人真正见过这门派的传人,就好像真的只是个传言。
李长生也不好受,他现在的肌肉里都是电光雷霆所带来的的麻痹感,比起侯无影他看上去要体面一点,但是他知道,实际上他要狼狈的多了,刚刚那三百多招中,这侯无影使出的手段招数就不下三十种,一会儿雷电锁链,一会儿是云岚波诡,再一会儿又变成眼中观术,手中大掌印了。总之,如果刚刚那三百招中他是用一精让侯无影难受的话,那么李长生就是被多量给整的有点小跨的。由于他根本不知道这些招式是什么,他在外闯荡了这么久,这些招中任何一招他都没有见过,而且每一招都是极致,打的他好生难受。但是侯无影用的手段越多,他想到的流派就越多,终于李长生在自己杂乱的思绪中找到了一点头绪。昆仑山上曾经有一个宗门叫做无上宫,那宫中绝学多以雷电云气为主,只是这宗门二十年前就被灭门了,而且当年统计过,该门派没有遗徒遗留下来,怎么莫名其妙地出来了个无上宫的传人。
不会吧,真遇到了个灭门宗门的最后一个传人了!不会这么巧吧,不会吧!
侯无影和李长生同时在脑海里想了一句话,他们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惊讶,但是也仅仅是惊讶而已,打还是要继续打的。
寒山追电从侯无影的戒指中被抽了出来,李长生手中的掩日剑也亮起了真正属于他的光芒。
前面都是小菜,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大餐。
紫电卷着暴烈的巨锤迎上了一条烟云所汇成的长龙,雄伟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