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舞显然不懂得这样的道理,她和窦宁万争论起来,就是自己亲手散掉了自己的仙气,亲手撤去了自己的光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市井之人和商贾争辩,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是第一错;在争辩的过程中,火舞不知依赖自己的优势,本可以上位者的姿态说明窦宁万的无稽之处,压制他,甚至是嘲讽他,打击他,但她都没有,反而是被窦宁万带着话题到处跑,差点还忘了正事,对于窦宁万这样的人,她既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服,就应该连蒙带骗暂时稳住,而不是任其挑出矛盾和问题,让自己陷入回答者的被动之中,白白浪费了自己仙门弟子的身份优势。这是第二错;最后,她只顾和窦宁万一个人的纠葛,却不知台下的诸位看客才是这场对峙中最应该把握的对象,人争一口气,的确是要求一个舒心的结果,但若只顾嘴上舒服,不考虑后果,则会引来流言之祸!人要怎么说话,说什么样的话,其实要看周围的环境的。
方青青回忆起母亲的谆谆教诲,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她说道:“以前我是个憨憨的爱哭包,不论是谁,都可以惹我生气,惹我哭,有人笑我,我会哭,有人偷偷欺负我,我也会哭,别人不和我玩,我也会哭。后来母亲就对我说,人非圣贤,我们总有气不过的时候,但你看,惹你生气的人,在你哭了之后会更开心,要捉弄你的人在看你据理力争、狼狈不堪的时候最得意,所以青青,我允许你成长得慢一点,却希望你一定能够明白一个道理,你是我和你父亲最珍爱的女儿,它不只是你的身份,更是你傲视这些人的最充分的道理。”
此时的方青青,才不像是那个整天和元汀,和离珂打打闹闹,厮混玩耍的蘅芜弟子,反而像是高贵通透的贵族一般。她继续说道:“火舞在遥山派虽得宠,但经历了一线天一战,那颗骄矜的心早就被搓圆揉瘪了,现在的她,是心虚的,就像一只纸老虎。她看到窦宁万咄咄逼人,心里就已经虚了一截,我猜她一定想着,这个人要么深藏不露,要么有恃无恐,所以才不敢动手呢!”
嗯嗯!元汀点点头,这倒是没错儿,这两条,她都占齐全了!打得赢是深藏不露,有云沐是有恃无恐!实在是美滋滋。
再说这万众瞩目的拜师会,窦老板不怀好意抛出了问题,刘老板却是老奸巨猾并不上当。刘犹对众人说道:“火舞真人和遥山弟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又心有大义,我刘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只知道做好菜,赚大钱,如今我才幡然醒悟,财富不过是镜花水月,人生在世,又能享受多少呢?但若能如真人一般,习得一身本领,我也不求成仙成人,只要够我行走江湖,惩恶扬善,做好事,行善事,那我也知足了,那样的生活,”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憧憬一般。“我想大概就是和在座的各位大侠一样,潇洒恣意,快意江湖!”
他声情并茂,说的一番话也极有感染力,尤其是“和各位大侠一样”,使得台下的各位大侠,纷纷响亮地鼓起掌来!说的好啊!我们可不就是快意江湖么?
“至于忘家,”他低头一笑,“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吃食,既舍不得厨房,也舍不得与我缘分深厚的客人们,诸位尽管放心,火舞真人已经同意,我仍然是忘家之主,忘家永远不会变!”
瞧,什么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抵就是这样了,这话说的好像大家多求着他留下来似的。
窦宁万上前一步,“家主实在不必如此为难!”也不知道他怎么走的,此时居然差不多走到了拜师台的旁边,和刘犹也不过十步距离,很是万众瞩目!他笑道:“把忘家买给我,您安心去修行!”他对着宾客们说道,“刘老板这想法虽好,事实上却太不现实!”
台下有宾客问道:“窦老板何出此言?”
窦老板装模作样,故作深沉地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蘅芜弟子坐下的位置,说道:“上次被梦魇怪控制住,最先是蘅芜仙人们救了我们,诸位想必还记得。”众人纷纷点头,江湖之人重义,大恩自然不会忘。窦宁万很是满意,继续说道:“那诸位可知道蘅芜在哪儿?离此处多远?来往要多少日?”
宾客们面面相觑,这谁知道!
窦宁万这才得意地说道:“蘅芜仙山在东海之滨,又在云端之上,离此处约摸有九万重高山,三百条河川,还有数十层云彩!凡人去一趟,没个十年五年,完全回不来,运气不好的,路上病一下,摔一跤,人也就没了!”
“啊!!怎么这么远?这么难?听起来在海边啊!”一人惊呼道
“什么海边?”另一个人立马反驳,“明明是在云端啊!那不是天上吗?”
刘犹看众位宾客有被带偏了,立马站出来说道:“蘅芜在何处,与我等无关,我去何处,与窦老板您无关,还望窦老板下去,我要请火舞真人出来,进行拜师典礼了!”
窦宁万看起来极其!特别!非常!不高兴,敦实地走下去的时候,还不忘翻了一个白眼儿,还嚣张地用谁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识好人心,你在仙门来回一趟都要十年,还说什么守着食客和忘家,白日做梦吧!说不定被这什么真人骗了都不知道!真是个傻子!”
谁知道话音刚落,就有一条火红练子直接袭来,“窦宁万”只是个普通胖子,自然是不会躲的,人们心口一紧,虽然这胖子说话气人,但也就是嘴上厉害,可没做过什么坏事,那练子杀意毕露,显然是要要他的命!但谁知红练在离他半分出停下,居然是被一片莲叶挡住了?!等人们再看那小胖子,却发现他手上拿了一根白嫩的莲藕,莲藕顶上正是这片碧绿的莲叶,带红练子摔掉在地上,这莲叶已经开始给窦胖子扇风了,“窦宁万”看起来对方才的危机毫不在意,众人一想也是,他手里的宝贝,又能挡刀,又能扇风,也难怪他口无遮拦,原来是有恃无恐啊,那宝贝一定也是仙门之物了。
“我说这位窦老板怎么老和我们过不去,原来背地里也是和我们修仙者有些许关联的,不知道窦老板这宝物,是哪个门派送的?莫非是蘅芜门?”火舞走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问。
蘅芜门人立马整齐地摇摇头,别别别啊!不是我们,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功劳,不敢抢哈!实在是不敢抢!
窦宁万笑道:“您不是收徒弟吗?管我干吗,管我的宝贝干嘛?怎么,想顺便也收我为徒,让我用宝贝孝敬您?嘿!得了吧,我宁愿给你钱,也不给你宝贝!哼”
妈的!火舞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自己就不该问他,只待拜师后,杀了他再说便是!
窦胖子说完,又挑衅得看他一眼,诶嘿!你能把我怎么着啊!真是气死个人哦。
拜师仪式正式开始,单凡是俗家弟子入门修炼,都需将自己的过往交代清楚,不论是家庭背景,还是恩怨情仇。这一点,不仅是给入的仙门报个备,防止以后有难缠的纠葛,也是告诉弟子,要与凡间划清界限,以修仙者自处的意思。
蘅芜弟子和元汀云沐那一桌,已经掏出了不知道哪来买来的瓜子,准备津津有味地听起来,这个环节就是和写自白书一样,早就想看刘犹表演了。
刘犹恭敬地端着茶水跪在火舞跟前,诚恳说道:“火舞真人在上,弟子刘犹,请受弟子一拜。”火舞缺不急着受礼,而是正色说道:“我门正直严谨,只收天下正义勤勉之士为徒,此次忘家梦魇怪一事,我看得出你是个热忱善良的,但仙门规矩不可乱,你只需将你的过往说与我们听,诸位宾客也帮我看看,刘犹这徒弟,我是收还是不收。”
底下宾客受宠若惊,本来嘛,自己跑过来也就是想蹭个饭,看个热闹!这样突然有了投票权,还真有点刺激哟!
刘犹不曾理会地下的骚动,只深深一拜,回道:“弟子遵命。”便开始述说他的故事。
刘犹道:“我本不是孤家寡人,我有最崇拜的叔叔,和最挚爱的妻子,他们也原是这忘家的主人,那日,我叔叔告诉我,他在研究菜式的时候遇上了瓶颈,须去外地游历,找寻灵感。我做菜比不得叔叔,只能在经营上多下功夫,但不管是我还是我叔叔,都喜欢娇娇能够无忧无虑地活着。叔叔之前也曾去外地游历,我并未多想,谁知那次回来后,叔叔居然闭关了,我本以为他是有了灵感,能做出不一样的新菜式,谁知叔叔出关后问我:是想做厨子,还是想做这一方的霸主。”
他顿了顿,留心道宾客们的反应,很是满意。
“我问叔叔,我们本就是厨子,家底虽然殷实,但也论起做一方霸主,是万万不够看的。谁知叔叔笑着说道,这才刚开始,我们不用自己做霸主,先结交霸主便是,还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宝物,只要有机会献宝,一定能获得赏识,得到重用!一定能获得赏识,得到重用!
我问叔叔那宝贝是什么,他神秘了许久,终于告诉我,是能控制人的宝贝。原来。叔叔此次游历,遇到了一个小散仙,那仙人重口腹之欲,修的是些邪门歪道,为了以后能常来忘家蹭吃蹭哈,便将他珍藏的迷魂草给了叔叔,还说只需留一株重在池塘边,就能不断生长,不愁用完。”
叔叔得了宝物之后,立刻去拜访知府大人,甚至还用了迷魂草,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总之此后,忘家的生意更好了,达官贵人也变得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朝廷的侯爷,他居然觊觎我的妻子。当时叔叔在贵人中已越来越风生水起,这个侯爷,他更不敢得罪,娇娇自然不会愿意,他居然来找我商量,要给她的亲生女儿,我青梅竹马的妻子吃迷魂草,然后成全侯爷,他说,等生米煮成熟饭,再让我做出嫌弃娇娇的模样,娇娇对我失望,便会听话地跟侯爷走了。”
吃瓜群众觉得信息量有点大,这位父亲也太鬼迷心窍了些,这哪里是结识达官贵人,这分明就是卖女儿了!
“我怎么能忍,当即说不行,叔叔当时没再说什么,却在暗中继续准备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