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秦安没有丝毫犹豫便点头回应道，因为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忘不了韩玥的收留之情。
一个人无论达到什么样的高度，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当初被韩家买来时，他骨瘦如柴什么活都干不了，那个时候的秦安，恐怕就是要一个银币都没人会买。
那一年秦安只有九岁，爷爷病终买不起棺材，恰逢韩玥跟着韩士林逛街，见到了蹲在街角卖身的他，当时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先是给了他一个热乎乎的白膜，然后又吵着闹着让韩士林将他买了回去。
他知道，韩玥买他回去并不是为了做工，一是心地善良，二是缺一个玩伴。后来他到了韩家也没怎么干过活，只是常伴韩玥左右，大小姐练武，他做武童，大小姐炼药，他做药童，可以说他比韩家任何一个仆役都要幸运。
所以当韩玥问出这个问题时，他连犹豫都没有。
……
“小安子，爹爹让我把钱袋拿给你！”
“小安子，这是你的卖身契！”
“小安子……”
“小安子，爹爹问你要什么样的衣袍？”
“要黑色的！”
夜深了，已经从仆役小院搬进私人小院的秦安，看着眼前来来回回跑了不下十趟的韩玥，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是韩士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来的，这位看似愚钝的家主还是很会攻心的，知道自己的软肋就是韩玥，只要韩玥开口，自己一定不会拒绝做韩家的客卿。
“怎么样玥儿？”
会客厅内，韩士林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再一次回来，立刻询问道。
韩玥摇了摇头:“我想他应该会留下的，即便是暂时，也会的！”
“暂时？”韩士林听了一怔，神色变幻不知在思索什么。
“爹爹，我想我们不应该逼着秦安做决定，每个人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我们不能太自私。”
韩玥认真说着，每一次爹爹都让他问秦安，可不可以做韩家的客卿大师，但每一次见到秦安，她却怎么也问不出声。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秦安的潜力，因为只有她亲眼看到了两位大师的震惊表情，她觉得，如果强迫秦安做韩家客卿的话，这是在拖累他的前程。
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到底是自私一些利用契约留住秦安，还是任由秦安自己去做选择。
她很想选择前者，但每每面对秦安，面对那个朝夕相处的小仆役时，又会觉得后者才是正确的做法。
看着自己的女儿，韩士林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韩玥已经在不知不觉深陷其中了，他不知道这对韩家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就依你吧！”
韩士林低声说着，他不指望韩家能有多大的富贵，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开心。
如果他执念很深的话，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韩家分崩离析到此等地步。他只想照顾好韩玥，其他的一概不去强求。
秦安一个人坐在庭院中，抬头望着皎洁明月，低声轻喃道:“你还好吗，阿灵？”
满怀思绪的声音落下，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不断交织，仿佛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位红衣女子，一位容颜皎洁似明月倾国倾城的女子。
秦安伸手想去触摸，摸到的却是一片虚空。
那同样是一个深夜，女子风尘仆仆送来一罐心脉之血，为了取悦他，她甚至还在自己的前额点缀了一枚火焰图案，只是在天亮时，没有人看到她是如何踉跄着离开，还有那被鲜血浸湿的红衫。
心脉之血，其实是她自己的，她骗了男人，却骗不过他的眼睛。
其实在她离开的时候，他一直都在身后，只是他没有勇气开口，她也没有勇气转身。
在天地间渺小如尘埃的两道身影，在那一刻却是越来越远，十丈，百丈，最后是生死。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一代天之娇女，回宗途中遭遇偷袭，生死垂危。
当他闻讯赶去时，她已是奄奄一息。
“秦安，如果有来生，我宁愿做一团火，起码……它可以在你的指间舞动。”
“我明显不如它受宠！”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当两颗晶莹的泪珠从霜白的脸颊滑落，当微微抬起想要抚摸他脸颊的手垂落之时，他终于有所醒悟。
他葬了她。
她的心脉之血，一直留在他身边，成为了永久的陪伴。
再后来她的坟墓被掘，尸身被偷，他将所有的可疑之人尽数诛杀，却再也找不到她。
“阿灵，你等着我，这一世，我才不要什么狗屁无垢丹炉，也不管什么至圣亚圣，我只要你！”
“你懂吗？”
最后一刻青年点指问苍天，睥睨而立。
话罢默默运起化灵诀，将周围天地灵气聚拢过来，与此同时丹田猛地巨震，如鲸鱼吞水一般吞纳着周身的灵气。
下一刻，一个朦胧的黑团在丹田中浮现而出，疯狂的吸收着涌入丹田的灵气。
“这是什么东西？”
注视到丹田的动静，秦安的脸上现出一抹诧异。
一个黑团竟然会吸收灵气，此等诡谲之事，即便身为丹帝，一时间也无法究其缘由。
而随着不断地吸收，黑团也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先是变幻成剑柄的形状，之后有蔓长到剑身，最后赫然变成一柄黑色小剑，只不过并不是实体，而是一个虚幻的黑影。
看着丹田内的黑色小剑，那一棱一角都颇为熟悉。
那一刻，秦安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亲切感，观其形态，这分明就是古剑镇魂，或者说，是镇魂的剑魂。
凡天地至圣之器皆有魂，镇魂作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器，自然也有魂。
只是他想不到，携剑自爆后镇魂的剑魂会随着他一起轮回。
但几乎是瞬间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魂可轮回，体难，这不正是轮回道里的至圣奥义吗？
意念一动，黑色虚影小剑浮现在掌间，感受到其中充盈着的雄浑力量，以及那种几乎出自一体的契合度，秦安眼角闪烁出分明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