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沁没留意沈尉的动作，含笑着与他分开手，“陈队长准备什么时候离队？”
“这周办完手续就走了。”陈队长叹了口气，“真不想走啊。干了几十年，还没干够，就要自己先跑了。说出来真是丢人。”
“你这话要是让局长听到了，肯定不给你盖章。”江一沁笑道。
陈队长闻言哈哈大笑，“就你贫。哎呀，见咱们局里人才济济，我这种老东西不走等被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烦了再走就不值钱咯。”
“就算走了，也要不时回来给我们上上课。”
“这个说不准。我女儿和老伴都出国了，我以后也得跟着过去。去了国外就不一样了，哪里还像咱们在殷城啊，想见坐半小时就能见。”
江一沁心里也感慨不已。
下班后，江一沁就跟刑警队的人一起去大排档给陈队长喝酒送行。
本来大家想凑个份子钱去更好的地方。
陈队长不让，硬是拉着一群人去了他们平常去的大排档。
大排档的老板给他们开了个包间，十几个大老爷们加上江一沁把小包间挤得满满当当的。
江一沁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了，以前他们大半夜处理完案子，也是一群人臭烘烘地挤到路边摊或小包间里吃宵夜。
只不过平时大家吵吵闹闹的，从来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
现在整个包间里几乎落针可闻，安静得不可思议。
陈队长眼里也含了泪光，“看看你们这怂样，一个两个都像个被锯了嘴的葫芦。我是退休了，又不是死了，能别哭丧着脸吗？笑一个，啊？”
陈队长的话没有让包间里的气氛好转。
“行了行了，干了几十年刑警了。我一直以为我活不到退休的年纪，没想到还是活到了。这是咱们干刑警的福气。”陈队长声音里带了些哽咽，目光缓缓巡视了包间里的人一眼，在江一沁那里顿了顿，“当警察了这么多年，我自认为我还算是个称职的警察，维护社会的治安，抓住威胁群从安全的危险份子。可是，我做得再好，也始终欠了两个人。一个是小黎，一个是小江。当年要不是因为我，小黎也不会留在国外了……”
江一沁心里蓦地一恸，眼眶也不由得发红起来，“陈队长，你别这么说。那不是你的错。”
“你是好孩子，你不怪我。但这些年我一直放不下。那是我最失败的一件任务，不但损失了我最得力的徒弟，还让凶手跑了。”
江一沁的唇抿得紧紧的，用力地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喉咙里的酸涩，才说道：“凶手一定会有落网的一天的！”
“对，对！”陈队长仰头用力灌了杯酒。
江一沁也闭上眼睛喝了手里的酒。
她和沈尉分别坐在陈队长左右两边，她的表情清晰地落进沈尉的眼里。
沈尉看向江一沁的眼神，多了抹心疼。
江一沁和一堆大老爷们边聊边喝到了十一点多，脑子发晕了才跟众人告别离开。
大部分人都喝高了，两两三三地窝在一起鬼哭狼嚎。
陈队长安排了还算清醒的沈尉送江一沁回家。
江一沁走出大排档，被夜风一吹本来不算晕的脑袋顿时晕乎乎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倒。
沈尉立刻接住她的身体，关心道：“很难受？”
“有点。”
江一沁的话刚说完，整个身体就被腾空抱起。
她惊呼了一声，脑子稍微清醒了几分，“沈队长，你别这样。我还没醉到路都走不动的程度。”
沈尉没理她，大步地朝着他的POLO走去。
江一沁在沈尉的怀里，昨晚失眠了一整晚，今天又忙了一天，现在还喝多了。
就算她理智上觉得不合适，她的身体和精神还是缴械投降了。
眼睛慢慢合上，头软软地靠在沈尉的肩上。
他轻手轻脚地把江一沁放到副驾驶座，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就着迷离的灯光打量着她的脸。
此时的江一沁很美，白皙细腻的肌肤因为喝酒染上了几分酡红，像上好的胭脂在她的两颊上。
长而卷翘的睫毛微颤，在眼睛下方投下了两个扇形的阴影。
粉色的唇微微嘟起，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沈尉有点看痴了，他在调回刑警队之前就听过江一沁的名字。
刑警队经手的案子基本都是大案、重案，经常要跟法医接触，局里有十几个法医，但刑警队的人只要有机会就跟江一沁合作。
她工作认真、细心、效率高、不爱摆谱，性格还很好，没有普通女人的扭捏，整天跟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混也不显得格格不入，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几年前他也跟江一沁有过几面之缘，但都没正式接触过。
没想到，工作之外的江一沁会这么吸引人。
沈尉将目光从江一沁的脸上移开，站直身体关上副驾驶座的门，绕到另一边，发动车子。
江一沁的身体因为车子的行驶动了一下，昏沉的脑子稍微清醒了几分。
她今晚喝得有点多，平时她没什么机会喝酒，容易被她老爸老妈闻到身上的酒味，会让他们胡思乱想。
所以，往常她基本不碰酒精。
这几天她心里有点堵，今天趁给陈队长送行的机会灌了一顿，现在飘飘乎乎的。
脑海里像放慢电影一样循环播放她和黎文皓在一起的画面。
黎文皓站在秋千后，一边推江一沁一边说：“以后我得挣很多钱。”
“为什么？”江一沁穿着长裙，长裙在半空中飘成一朵漂亮的花。
“有钱有权才能兜住你，你这个性子以后做法医还不得把人得罪死啊。我有钱了，你就可以伸张正义，当个牛逼轰轰的法医了。”
江一沁怒目相对，吼道：“黎文皓！”
“江法医，有什么吩咐？”黎文皓笑兮兮地问。
……
“江法医……”
江一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沈尉的脸，顿时清醒了。
“你家住哪一栋？”
江一沁转头看车窗外，揉了揉太阳穴，“在这里停就行。”
“我送你进去吧。”沈尉没忽略她刚才的表情，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没事。刚才有点上头，睡一觉好多了。”江一沁解开安全带，“时间也不早了，沈队，你也回去吧，明天还得忙呢。”
说完，江一沁拉开车门下车。
沈尉的车停在原地，直到江一沁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发动车子离开。
江一沁慢慢走在小区里，身上的酒气都散得差不多了，才往自家的那栋楼走去。
快到楼下时，看到宝马车正缓缓停在单元门口。
程至煜拉开车门下来，平声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同事。”
“他还挺关心你的。”
“那是。”江一沁走到他面前狠狠地打了个酒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