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口一个忤逆不孝点醒了叶宁,这时代,忤逆不孝当属最大的污点了,如果哪一个县出了忤逆不孝子,当地的父母官都要被害得连降三级呢,所以,一旦坐实了是忤逆不孝子,县衙里直接乱棍打死,连上报上级衙门都不用。
也就是说父母无论如何打骂孩子无所谓,一旦孩子还手,父母去衙门一告一个准。叶宁今天如果一动手,无论下毒的事儿查没查清跟她有无相干,但在众人面前对后母动手无疑就坐实了忤逆不孝的罪名,到时候不死也得死了。
想到这里,叶宁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又深呼吸了两次,再睁开时一双妙目便如同古井般平静无波了起来。
郁香看到她这样子更得了势了,想到叶松正在出公差,虽然叶松不在暂时不能处置了叶宁,但这几次下来,自己母女二人吃了不少暗亏,大的刑罚不敢用,小罪不妨让她受受,死不了出出这口恶气也是好的。
于是对着叶宁说道,“你屡次三番的加害我与你妹妹,需要惩治,但无奈老爷应了皇差,未在家中无法惩处,但屡屡暗生是非,想来你心思是巧的,有这么颗七窍玲珑心,需当记得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就罚你闭门不出每日抄女训二十张吧,然后对于忤逆不孝来说,光是抄女训也太轻了些,但毕竟罪责未定,你还是我名义上的女儿,就小惩大戒,罚你跪着抄女训吧,你这样的作为,身边的下人也都得论个失职,都暂时收到我的院子里帮你调教吧,至于生活我会派我贴身的嬷嬷来照管你的,不会少你茶饭的。”
叶宁越听越气,郁香这贱人心肠好毒,这抄书的事儿在读书人身上来说十页二十页的不是事儿,但这个年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尤其是大家闺秀,唯有的娱乐便是刺绣赏花,整年写不了几个字,二十页怎么也得抄整整一天。
别说跪着了,坐着抄都得去半条命,然后说是帮忙调教下人,又派来教养嬷嬷,那就摆明了让下人无法帮她,又让教养嬷嬷监督她的意思。不过毕竟父亲不在,靠山不在,反抗的话情况只会越来越糟,只能暂时忍下来,等父亲回来再从长计议了。想到这里,叶宁顺从的跟了教养嬷嬷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一连十天的惩罚,叶宁可遭了罪了,未穿越前她的工作和交流基本全都是靠电脑,擅长的除了破解密码,黑客入侵特定目标电脑那一套。
就是拳脚功夫,心理学知识和色诱计谋,当特工十年,钢笔字总共加在一起也只写了不到一千个,别说毛笔字了,只看别人写过。但有教养嬷嬷盯着,不得已也只得勉强自己满把抓着毛笔照猫画虎,写得字丑得自己都不忍心看,只求速度,不求质量,每日都写到天擦黑,到了后几张力气也没了,胳膊疼眼睛花的,写得自己都认不出来是什么字,全都挽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墨疙瘩,那墨汁也撒得东一处西一处,一个文文静静的千金大小姐,被整得像掉在煤炉子里的小花猫,一天写完,跪着的腿疼写字的手疼睁了一天的眼睛也疼,满手的墨汁。
她又忍不住拿那染了墨汁的手去揉眼睛,墨汁糊得满脸满身,一双眼睛像熊猫似得揉成了黑圈圈,教养嬷嬷一旁看得好笑尊卑有别又不好当着面笑出来,咬着嘴唇捂着肚子一天下来几乎都岔了气。
每日结束后教养嬷嬷得去郁香母女处回事儿,又特特把这情状添油加醋的学给了郁香母女,说三小姐那个样儿啊,没亲见你绝对想象不到,别提多逗了,我估计她亲妈就算活着见了都认不出他亲闺女了。
说着笑得前仰后合,郁香母女听得痛快也掌不住笑得捂起了肚子,第二日郁香母女说什么也要一齐去观赏叶宁那掉毛凤凰的姿态。临出门故意的梳洗打扮的光鲜亮丽,叶兰还特意在里面穿了她压箱底的一件黄色蜀绣的衣服,那件衣服可来得不容易,因着从小她就被众人夸有国母的天资和聪宁,夸得多了,她也就信了,尤其是自从见了伍影她一直就把自己当未来的皇妃对待,皇妃,总能穿件黄色的织锦衣服吧。只是当时的旧历,非皇家不得穿黄色,她也只敢在贴身穿着,打着关心犯错的女儿的旗号,一路上摆着丞相夫人的架势,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搭着左右的胳膊去了叶宁禁足的院子。
远远看到院子里,冷冷清清,叶宁这院子,原本就因为被郁香母女欺压,其他人都不敢和叶宁来往,又出了前日的事,愈发冷清。
小玉在院子里看到这伙人走来,哼了一声,气愤得回去回叶宁,她们来了。
这一日刚好教养嬷嬷不在,叶宁抄完字,正坐着发呆,忽然不知想到什么,出了半天神。
闻听道郁香母女来了,知道是来看自己笑话,但她平日要强。虽然一肚子委屈,却对小玉说道。
“小玉,来者是客,你随我去迎接。”
两人匆匆走出院外,看见郁香母女正走过来,赶紧叫道。
“夫人好”
“姐姐好。”
“哼。”郁香哼了一声,和叶兰便有一丝失望,两人原本是来看叶宁的可怜遭罪样子的,没想到看到却是叶宁倔强不屈的眼神。看来罚得太轻这小蹄子还没遭够罪,郁香暗暗想道,看了叶兰一眼,两人一般心思,郁香便冷笑说道。
“你这小贱人,前日罚你抄女训女戒,看来并没有领悟到此中真意,模样分明毫无悔意。哼,老爷不在,说不得我便得替老爷多多管教于你。看来还是对艰难辛苦体味不深,得多多尝试,来人,通知账房,明日起断了西院的用度,让大小姐从勤俭中修身养性。”
“夫人,求求你……。”
小玉听到,先慌了神,顾不得别的赶紧向郁香求情。
西院平日虽然只有主仆两人,但每月用度开销并不小,尤其是在这冬日,每日别的不说,没了炭火可如何度日,可怜小姐还得跪着抄女训,这冷的天气非得冻坏不可。
看到小玉害怕,更让郁香母女暗暗得意,自然也舍不得放弃这整治叶宁的机会。叶宁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依旧沉默着,因为她明白,不坚强脆弱给谁看,就算是出声哀求以郁香母女的心肠也必不会怜惜于她,只能盼着她爹快快回来为她主持公道。
郁香母女一走,不到半日整个府里都传遍了,都说二奶奶断了西院的开销用度,那些个软心肠的下人丫鬟无不为叶宁这没了娘的孩子揪心。
作为丞相,叶松每日都要忙很多事,苏府各院的用度开支和下人工资,向来都是由郁香管理。虽则她们母女恨不得掐死叶宁,但毕竟叶宁还是三小姐,也不敢太过放肆。
而此时,郁香和叶兰却是铁了心的要置叶宁于死地,因而趁着叶松不在家,断了西院用度。大户人家不比寻常百姓家,每日燕窝珍肴,炭火衣料,花销很大,叶宁一下子紧张起来。
原来无事时就和小玉出去散心,踏青,游山玩水,这下子也不敢去了。呆在家里,整日又受郁香母女的欺凌嘲弄,没半月,原本鲜活的少女慢慢憔悴下来了。
这一日天气很好,微风轻拂,叶宁搬张凳子坐在院子里,让小玉去拿了上次没绣完的锦绣。绣了会儿,想起处境不觉黯然。
“小姐,你别发愁,我这里还有一点首饰,明日去当了换些银两,趁着也出去走走散散心。”小玉强颜欢笑说道。
叶宁抬头苦笑了一下,说道:“小玉,难为你了,让你跟我也受苦了。”
小玉一下子眼圈就红了:“小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小玉不苦,小姐才苦呢。”
小玉的话,触动了叶宁的心思。这段日子,她们生活已经尽量节俭,但是往日大手惯了,一下子哪里改得过来。
平常每顿饭必喝的燕窝也改成,只有晚饭喝,而照这样子下去,恐怕连晚饭也喝不起了。
两人就进屋找了半天,好歹作为丞相女儿,首饰不缺,居然找了一大堆。小玉高兴得拍手破涕为笑。
桌上的一堆首饰,少说也能换一大笔银子吧,叶宁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
半月来,这是叶宁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好了,小玉,你捡两件,等下我们就去街上换。”
“小姐,你可是好久没去东湖了,说不定还能碰到三皇子。”
小玉狡黠地吃吃一笑。
听到三皇子,叶宁心里不经意地跳了一下,脸上微微一红,嗔怪地打了小玉一下。
“小玉,再敢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舌头。”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捡了两件首饰出了门去街上找当铺,那当铺掌柜一看两人打扮,知道是大户人家,顿时眉开眼笑,殷勤地迎上来。
“两位姑娘,您要当东西?”
“掌柜的,你看看这件东西能值多少?”
小玉肉疼地把一包首饰放在柜台上。叶家可不是普通人,这些首饰每一件拿出来都是宝贝。
那掌柜的眼前一亮,抬头瞧着两人多看了两眼,心里猜测道肯定是哪个官员府里出事了。伴君如伴虎,当官的平时高高在上,可是一旦一朝不慎,惹恼了皇帝,不但性命不保还会连累家人。
掌柜的暗暗同情地叹息了一下,兑了银票交给两人。
叶宁和小玉一阵高兴,这笔银子足够她们生活一段时间了。
这日,叶宁难得心情高兴起来。于是和小玉去郊外游玩。
“嘻嘻,小姐,我们去东湖玩吧,说不定还能碰到某人。”
“丫头片子,再乱说就撕烂你的嘴。”
叶宁笑骂了一句,却不曾想两人行踪早被郁香派人盯上了。郁香和叶兰闻听,顿时气的心里恨恨,当下就派人去告诉街上所有的当铺。不许再做两人生意。可怜叶宁哪里知道,这样过了半月,当来的银子花完了,再去当却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