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圣旨,她越过上官阳,亲自给那太监塞了满满一袋的银票。看人的目光比以前更加凌厉,仿佛已经走在那紫禁城的正道,接受百官的朝拜了。
云氏喜极而泣,母女两个抱在一起,激动不已。等了那么久,皇上终于是下了旨定了婚期。
全府上下喜气洋洋,而上官暖却非常淡定,看着上官仙的样子一个劲的暗暗摇头。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这时,她注意到了上官仙后背的上官妍,眸子都快要穿出了刀子,妒忌浮于表面。
想到这几天江南和京城的商铺都已经传来了喜讯,她知道紫陵是最近被这些事情缠得头疼。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
她绕过正在聊诉衷肠的母女,走到上官妍旁边。声音轻轻的,又带着点嘲讽:“我的好庶妹,你那些剩下的银子,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呀?”
本来看到上官仙成了太子妃,上官妍心里就不痛快,现在被催债,又想到了紫陵让她寒心的做法。
她咬牙切齿:“你别逼人太甚!”
上官暖微微一笑:“怎么就成了我逼人太甚呢?要不咱们去请爹爹说说,到底是谁逼人太甚?”
提到上官阳,上官妍登时就蔫了。她低下头,难得的低声下气:“二姐,你给我点时间,我现在真的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看她这样,上官暖想起了她前世划破自己脸时的嚣张,淡淡一笑,正要说话,忽然计上心来。
她看向上官仙,凑近上官妍的耳朵旁,吐气如兰:“你知道我跟大姐不和,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我心中不是很畅快,你去撞一下她,这钱就免了。”
上官妍也来不及思索话里的真假:“当真?”
“当真。”
“那好。”
上官妍知道上官暖恨上官仙,不疑有他,悄悄的走上去,用力猛的撞了一下上官仙的肩膀。
“啊!”
惊呼声响起,上官仙朝地上摔去。说时迟那时快,上官暖一把拉起上官仙,才免得她真的摔地。
上官仙却不领好意,嫌恶的一撇嘴:“放开我。”
微微挑眉,姿势从容,她松开上官仙。
上官仙回头,打算教训教训那个不长眼的奴才,可一回头,看到居然是平时要好的上官妍,不由一愣。
啪。
一声重重的巴掌响起。
是云氏打的,她冷冷的看着上官妍,眼里满是不悦:“你虽然是庶女,但上官府也不是不曾教过你规矩,连大小姐也敢撞,活腻歪了?”
“我……”
上官妍捂着脸,愤恨涌上心头,她心里咒骂着云氏,脸上楚楚可怜:“母亲……我……我不是故意的。”
云氏冷冷一笑:“不是故意的?你方才离的那么远,现在走上来就险些让仙儿摔倒,你当我们都是瞎的么?”
众目睽睽之下,她确实无可辩驳,“我……”
上官仙从前还会帮忙调和,可如今也确实是对她心里有了嫌隙,站在旁边不说话。
上官妍在上官家里没有依靠,这个正是上官暖要的,她没有依靠,自然回去依靠紫陵,长久下去,必然出事。
“是啊,庶妹,今儿个是大姐的好日子,虽然我们是比不上大姐,但你也别做出这些傻事啊。”
上官暖淡淡一笑,这些话说出来势必会激怒上官妍。
果不其然,上官妍指着她如同一个泼妇一样大骂:“上官暖你闭嘴,你凭什么说我,明明是你让我这么做的!”
啪。
又是一巴掌。
上官妍的脸已经被打的红肿,云氏看着她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厌恶来表达了,“对着嫡小姐指手画脚,庶女果然是庶女,上不得台面尽会丢人。”
她倒也不是多心疼上官暖,只是自己的女儿被一个妾室生的女儿蹬鼻子上脸,丢的终究是她的人。
“就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上官妍眼里都是恨意,她捂着脸泪流满面,跪在了上官阳的脚边,哭哭啼啼道:“爹爹,你信我,真是上官暖让我这么做的,她说我这样说了就不用还她的银子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
上官暖从容一笑,站了出来,淡雅出尘的样子和吵闹丢人的上官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从善如流:“爹爹,母亲。庶妹说是我指使她撞大姐,可庶妹和大姐关系最好,向来和小暖不和,又怎么会听小暖的?退一万步来讲,真的如她所说,是小暖说可以不用还银子,可她同大姐情同姐妹,又为何会为了银子而做出伤害大姐的事情?”
字字珠玑,让上官妍无话可说。
上官仙听了大怒:“上官妍,我平时对你那么好,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白眼狼!”
云氏也气了,上前对上官阳道:“老爷,这庶女实在是不像话。目无尊长伤害嫡姐,妾身想应该请出家法,否则不能够给上官家这几百双眼睛一个交代。”
因为接圣旨,上官家的大小仆从都出来了。
上官阳听言之有理,道:“那就依夫人所言。”
上官妍听到这句话,面如死灰,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毫无生气。
家法是一条倒刺藤条长鞭,打在身上倒刺陷入皮肉,再猛的被力气抽拉出来,是一种非常残忍的惩罚方式。
上官妍受了一顿家法,几乎是已经不能动弹了。
……
养心宫是皇帝的寝宫,这几天他病重,都是在养心宫里躺着。养心宫内外都透着一股药的腥味。
一道珠帘背后,放置着一张香妃榻,榻上的丽妃神态迷离,仿佛在思考着事情。
养心宫的宫门被推开,一双绣金紫色长靴踏进来,气势如同靴的翘头,昂扬挺立。
长靴的主人走到珠帘,掀开,对里面的丽妃行了一礼,脸色沉沉:“给母妃请安。”
丽妃拉回思绪,看着沉稳的儿子,满意一笑。她搔着头上的步摇,说:“皇后倒是精明,用冲喜的方法给太子定下了婚期。”
萧其望了一眼不远处纱幔朦胧的龙床,嘴角泛出冷笑:“父皇也没多少活头了。”
丽妃问:“你打算怎么办?”
萧其道:“上官暖的方法太费时间了,行不通。那些老东西支持太子多半是看在皇后的份上,只要皇后一死,太子就无依无靠了。”
丽妃抚掌而笑:“知母莫若子。”
她也是这个想法。
大殿内没有一个人,此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帝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宠爱的妃子和皇儿,如今当着他的面在算计他的江山。
丽妃又道:“皇后除掉容易,只是找个人背锅却难。”
萧其阴森一笑:“母妃乐糊涂了么,这不是还有上官家顶着么?”
丽妃一喜,哈哈而笑。
又三日,皇帝病得更厉害了,宫中已经在着手准备皇帝驾崩后的事宜了。
丽妃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伤心欲绝,整日不吃不喝在宝寺内求佛拜祖。
忽然有一天,丽妃只撑不住终于晕倒了。醒来后非常的高兴,原来梦中有神仙给她指点,说是让京城贵女中挑出九九八十一位,进宫在皇上的寝宫里念经求福,十日后就会有喜讯。
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可宫里却是真的派出了旨意请贵女们进宫。
上官仙是定下的太子妃,下个月就要成婚了,自然不适合去。上官妍是庶女又受了伤,上官家合适的也就只有上官暖了。
进宫的前一天晚上,珠儿给她准备进宫的行李,而上官暖则在坑头看书。
“小姐,进宫还是穿些庄重的吧。”
闻言,上官暖抬起头,道:“糊涂珠儿,如今皇上整重病不起,不穿些淡点的,你是嫌脑袋不够砍吗?”
珠儿听了顿时害怕,连忙把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匆匆换了一些淡雅素净的。
珠儿缩缩脖子,问道:“小姐,你说皇上,真的会好吗?”
上官暖摇了摇头,放下书本,看着窗外暗淡的夜色,叹息道:“我也不知道。”
从上次接触,她知道丽妃不是信鬼神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为了皇帝会不顾惜自己身体的人。
这件事情里面,一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整理得差不多了,珠儿就回房睡了。上官暖正要放下窗户,去睡觉时,窗外响起萧辰的声音。
“殿下?”
萧辰又是白衣翩翩,出现在他的面前,那灼灼的桃花眼里是深邃的水色,仿佛能容纳世间万物。
他点了点头:“二小姐。”
看到他心里还是挺惊喜的,上官暖放下书本,从榻上下来,正打算给他倒一杯水。萧辰摆摆手,道:“二小姐,辰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的。”
“殿下请讲。”终于有机会帮到他,被他帮助过多次的上官暖心里有了些成就感。
萧辰嘴角总是上翘,没有平时的病气,看起来跟谪仙一般。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金甁,儒雅一笑:“二小姐,这里面的药丸,麻烦你每天都给父皇服下。”
上官暖接过小金瓶,心里疑惑不已。
虽然皇宫守备森严,可依照萧辰的能力,进入养心宫给皇帝服下简直绰绰有余。
又何必来求她?
显然萧辰看出了她的疑惑,又想起了上次下车她让自己向她坦白,微微一笑:“我答应别人,在我二十三岁前,不插手皇室争夺。”
今年他弱冠,也就是还有三年。
难怪上辈子没看到他,她还道可惜了,原来是和别人有这么个奇怪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