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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鸵鸟座

也许周墨桐真的很像鸵鸟,什么事情都想要逃避,比如那年他选择逃离有她的班级,再比如今年,他选择来到这里,这个没有凌若萱的地方。

时间可以让人忘记那些旧时光,空间可以让人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模样。

他困着身旁的空气,努力地祈祷着这瓦解过无数海枯石烂的魔咒,饮下这灼痛的解药。告诉自己,这样傻傻的守着,没有意义,本就是一场只有他这一方才坚守着的单恋,到什么时候才会是尽头?

2012,原来是命运为他安排的末世。

大灾变后的幸存者,在劫难后苟延残喘,偶然在废墟中发现了些什么,就猛然记起了曾经那个时代的辉煌,继而泪流满面。

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发光。而现在的他又该算是什么情况?

是不是就如这漫天的星光,其实不知有多少光束,它所属的星辰早已消亡在亿万光年之外,只是这过分遥远的距离,错觉般地回溯了须臾的时光,好像自欺欺人的谎。

他也不知道。这末世后的幸存者,又是一种怎样的挽歌?

长达一个月的大学军训后,刚好是七天的十一长假,大部分人都风驰电掣地赶回家去,剩下那些不打算回家的人也不愿意留在破烂的宿舍里,大概有人组织了一个什么旅游,就带走了剩下的所有人,除了周墨桐。

也许他就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吧,孤独得太久,以至于渐渐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孤独,而且,渐渐不愿意把这份孤独感传染给别人,于是只好更加孤独地一个人。

侧着身躺在床上,寝室里空空荡荡的,他塞着耳机听歌,望着静谧的夜空。

夜空中的那些星星,在冰冷的宇宙中发着光的星星,它们的光从诞生便开始奔跑,执着地穿越了整个银河,孤独地奔跑几百万年、几千万年,才让我们看到了那光芒。可是,当今天我们看到星光的时候,也许那颗星星早就消亡掉了也说不定。

那么,那星光会感到悲伤吗?那么,今晚笼罩这个星球的灿烂星光里,又有多少是悲伤的呢?

好像自己,这份思念来源的那一切,那段漫长的,喜欢着一个女孩的时光,也许早就在那个浑浑噩噩的多雨夏季里,被冲刷殆尽,现在连记忆也被时间的蚀刻,开始一点点剥落了。

这样想着,慢慢睡着,醒来的时候,耳机里的旋律仍然响着,那首单曲循环的,《好久不见》: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跟你坐下聊聊天……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陈奕迅的这首《好久不见》,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平静地絮说,每词每句,都太吻合着他此刻的心境,听着听着,就要潸然泪下。

简单地洗漱过,坐到宿舍楼走廊尽头的铁门前。好像每个醒来极早的安静的清晨,走廊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坐在地上,对着那座一直锁着的铁门说着话,那些想说却不敢说给她的话——

你现在也军训完了吧?还那么怕黑吗?你还会不会发短信来烦我呢?也许你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你摆脱了我这个麻烦了吧?也许更糟,也许……你的世界,我从来也不在里边吧?

他叹着气,隔着紧闭的铁门,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那个……周墨桐是吧,你打算出去玩吗?”

声音很小,好像试探着的问句,但他听得出,是夏雯琪。从那开始,他才知道,原来这座铁门的另一端连着的,是女寝楼。

……

周墨桐也许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会坐在这里,竟然会和那个作为凌若萱的影子的女孩,还有她的几个朋友一起去唱K。

也许自己真的是疯了吧。

好像现在,恍惚地握着麦,唱着歌,如荒谬的巧合般正对着正在点歌的夏雯琪,看着她被点歌屏幕照亮的侧脸,恍然与若萱重合在了一起。不知道是因为歌词,还是因为这种出人意料的相似,不禁哽咽。

点错了歌,握着麦的他,只好尴尬地继续唱下去。

反倒阴差阳错地发现,周杰伦的这首同名的,《好久不见》。仿佛还要更悲伤一点,轻快的旋律,活泼的曲风,事实上却充满那样沉重的感觉,思念静水深流。好像这灿烂的夜空里,又有多少看不到的悲伤,正深深浅浅地浮动着?

“我对天空这个那个流星,大喊后会不会有奇迹?

就算做朋友也没有关系,为你改变了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不是我跑去了整形,只是我拿出真心。”

……

喜欢你的这三年,我已经不再是我,你的烙印太深刻,连我都快认不出我。

有多少歌,不是我真的喜欢,而是听你说过很好听。我们喜欢同一个周杰伦,却会喜欢同一首专辑里不同的歌,你喜欢《甜甜的》,我却更喜欢《我不配》;你喜欢《Mine Mine》,我却更喜欢《你好吗》;你喜欢《大笨钟》,我却更喜欢《明明就》。

我喜欢那些沉重的怨艾,喜欢那种只属于一个诗人的顾影自怜。你更喜欢那些没有什么含义,只是简简单单的欢快旋律。

是不是我们的青春,也正好是这样相反的两种?

最后,我还是喜欢上了你喜欢的这些歌。却怎么也模仿不到你青春里的那股阳光和勇敢。

有多少食物,不是我真的喜欢,而是你曾经大呼好吃。就像现在每次我去必胜客,都会点香芒慕斯。每次去星巴克,都一定要点上一杯香草星冰乐。每次去肯德基,都会点粟米棒,要了薯条,然后要很多很多番茄酱。每次和朋友去吃麻辣拌,都会要多多多多糖。

有多少……

可是,又有谁说过:不是模仿你的习惯就能离你更近。

不知是该感谢你,还是该恨你——夏雯琪,你就这样无声地宣判了,我曾那么努力的放弃,终究失利。

——周墨桐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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