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日本人在他们所占领的城市里制造“反英运动”,如开封、南京等地,居然游行示威,贴标语发传单,“俨然”是“民众运动”。甚至于在上海借中共的名义,发表宣言,号召反英。
如果说,日本人是要使这次中国人的“反英运动”,让英国人得到五洲运动那样的印象,那就太僵了。就连日本人都没有想从“反英运动”的本身收获什么,除了使英国明白:“日本人用惯用的形式通告我们,不许我们在他们的占领区继续存在下去”。
从“反英运动”,使我们想起日本人惯用的这套“制造民意”的把戏的许多例子。
有人说,沈阳事变,日本人是采用“城市武装暴动”的方法。在日本军人的正式文告上,也说这是他们不得已的“自救”行动。这样似乎可以得到一个非常幽默的结论“能够运用无产阶级革命斗争形式的日兵,不久也许会依法炮制无产阶级革命了。”
日本人占领东北之后,忙着进行的是“中国运动”。迫使居民向“治安维持会”呈请“接受民意,建立新国家”。于是满街都是标语传单:“顺民者昌,逆民者亡”!警署里面押着的张景惠等,忙着要把末代皇帝溥仪,解到长春“伪皇”那里出来做傀儡。接着所有占领这里的居民,都被迫在街上游行,以示“民意”之意。不过对于日本人来说是一个小小的悲哀……在“建国伊始”,不得不用利诱来辅助威胁,大部分游行的人,尤其是喊口号的人,都是出了代价雇来的。然而时至今日,“建国基础巩固”之后,威胁就不用利诱来辅佐了。据东北朋友来信,中日战发后,每逢日兵过境,各校学生便要全体列队到车站“欢迎欢迎”,摇旗呐喊,以示“民意”。不去的学生,不但要被开除,并且还连累全家担负“反满抗日”的罪名。日军在中国占领一城一地,学校也奉“令”放假,游行示威,“庆祝胜利”。据那位来信的朋友说,他的小女儿,因为经常游行,非但荒废了学业,并且“游行”游出病来了。只得用发病的名义,辍学在家。
“民众运动”一“开放”而不可收拾,于是伪装的一切措施,无不都是“民意”的表现。雪片似的“呈文”,请溥仪即帝位。这一工作便比袁世凯即帝的工作做得更加“民意”表面化。
其他,如冀东“自治”,何尝不是用“民意”的形式来制成的?苏联边境的事件,不但是有许多是借“满洲国人民愤怒”的“情绪”而“激”起的吗?“民意”在日本人手里,真是为用太广了!
有一件“民众运动”是和这次“反英运动”类似的。那是日本想不在一个路面夺得中央铁路,掀起所谓“反英运动”。法西斯俄人领了几万的白俄,在哈尔滨街上游行示威,喊打倒“赤俄”的口号。苏联人看见了这游行的行列,不免笑了:白俄所用“行动起来”等旗帜,都是他们在十几年前反对沙皇政权时所用过的旧形式。
世界上会有一个人相信,这叫民众运动,这是民意的表现吗?
但是并不单是日本军阀,采用这种最卑污的手段,在西方,把兄希特勒党人,也是惯玩这种把戏的。撤尔州的公众投票,不是国社党人个别威胁撤尔州的居民,若是不投赞成撤尔州归德的票,德军占领撤尔州后便要处死他们吗?吞并了奥国,不是又用同样的方法,制造一次“民意”的投票,强迫奥人投做亡国奴的票吗?苏台德州,不先是从日尔曼人要求自治的“民意”表现而终久由德军占领吗?斯洛伐克族不也是要求“自治”,而导引德军完全占领捷克吗?更滑稽的,甚至希特勒强迫捷克总统代表捷克“民众”请求由德保护,这不也是利用“民意”吗?至于来米美尔也是已如法炮制的。现在但泽也来接着制造“民意”了……
四十年代的法西斯侵略者毕竟比欧战以前的侵略者聪明的,便是用最“革命”的手段,来进行最“野蛮”的侵略。但是革命手段,并不因为侵略者用了而没有效验起来。谁能武断说,这些惯用革命手段的反动政权,不是要被革命的群众用他们惯于运用的同样手段所推翻呢?
日本人为防东北义勇军游击队借着村落活动,他们在北满各地设立所谓“集团部落”。这是仿照苏联集体农庄的制度,难道这是改进民生吗?这不是和军阀们为统治产业以便于进行侵略战争而效仿苏联的国营工业,同样是反动无耻的吗?
不久,德国军事专家,因见八路军在华北进行机械化的游击战争收效很大,竟也为德国未来的侵略战争计划采用这种战术。正如苏联报纸指出,也许正因为德人担忧将来战事会发生在德国境内,所以考虑到这个方法吧!因为脱离民众是不能进行游击战争的。
正因为民众的力量是伟大的,所以侵略者不得不假借“民意”来达到其目的了,但是正因为连侵略者都不得不求助于“民意”,终有一天侵略者反对政权会完全被民意战胜的。并且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原载《大晚报》1939年4月27日第6版
署名: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