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这灵气为何如此诡异,更不解的是,他竟对这朦胧遮挡下的人产生了一股浓厚的好奇心。
他带着血迹的手将将碰到灵气,便怔了片刻。
这股气息,带着久违的熟悉感,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亲近。
然而,还不待他仔细感知,手底下的灵气骤然一散,他的手便被抓住了,再不能前进分毫。
“小鬼,你在干嘛?”
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他这才回过神,看向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少女。
对上她的眼睛,他不知不觉的更是想要亲近,感觉竟比刚刚触碰到灵气还要来得强烈。
他有些不可置信。
不应该,毫无道理啊!
居然有一天,面对修士他竟会生不起半点防备?
可能是事实太让人震惊了,小男孩呆呆地看着荼蘼,没有半丝反应,连被抓住的手腕都没有理会。
荼蘼看着眼前这个连脸上都布满血迹的男童,皱了皱眉。
他的父母亲人呢?
竟能如此将一个半大孩子带到这么个吃人的地方来,还给弄丢了。
还真是心大。
荼蘼一时有些生气。
俨然忘了她自己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去。
荼蘼见他呆呆的,仿佛被她吓到了一般,便放柔了声音,松开他的手腕,将他脸上那道最为明显的血迹抹掉,柔声询问道:“你的父母亲人呢?都在何处?”
也怪不得她没有警惕心,实在是眼前的男童带着一种让她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气息。
男孩这才回过神,想躲开她的手,反应却慢了半拍,没躲过。
他看着对方白嫩修长手指上的那团脏污,强忍着想将其拭去的冲动,心不在焉道:“我没有亲人。”
“那你怎会到这里来的?这里很危险。”
男孩垂眸不答。
见此,荼蘼便不再寻根问底。
“你来这儿要做什么?怎么身上这么多伤?该赶紧处理才行。”
荼蘼站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破破烂烂的衣服,见破得也不是很严重,该遮的地方遮住了,便也没多管什么了。
一来,姜蘼那塞了两件换洗衣服的小型储物袋不知丢在了何处,实在没衣服来换,二来,她也没想着要在一个半大的孩子面前避讳什么,而且他看上去那么可怜无害,就像个真正心思单纯又缺爱的小孩一样。
她倾身拉过男童,想要检查他身上伤势。
虽然他一声不吭,但她还是不太放心,她总觉得就算后背皮肉都被掀开了,估计也是这幅淡然的样子。
男孩初时有些许抗拒,不太习惯有人靠他那么近,他想伸手推开荼蘼,却发现手是挨上了,但使不上劲去推。
他看着自己的手,简直不敢罝信!
这是属于他的身体啊!
居然会不听使唤!
这就是那些小厮丫鬟议论时所说的背叛吗?
小小的他若有所思。
荼蘼却没工夫去注意他的异常,她的心思都被他后背上的陈旧伤疤给扯住了心魂。
他那本该稚嫩的皮肤被一道道狰狞的烧伤、鞭伤、烙印尽数摧毁,不见丁点完好。
伤疤面积很广,有些伤痕处好像还没好全,或许是没得到精心护理,有些许腐烂。
荼蘼想不出有谁会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五岁大小的孩子。
而除了陈旧伤疤外,他的背上还新添了几道新伤,好像是被某种凶兽给狠狠挠了几爪子,道道深可见骨,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偏偏受伤之人一点都没当回事,从始至终就没见过他露出过一丝痛苦的情绪。
果然如她所想的能忍。
荼蘼默然片刻,然后转身朝林子里边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衣摆就被拉扯住,荼蘼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回头,刚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小家伙,这下却牢牢拉住了她。
从他那糊满血迹的小脸上,荼蘼好似看出了不安。
他那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嘴角微抿,仿佛害怕她就此走掉似的。
荼蘼的心立刻就软了软,她解释道:“我去找找,看能否找着医治你伤势的灵药。你既然受伤了,就在此地待上片刻,我不会走远,马上就回来。”
她以为自己这样说了后,他能听话的松开手,谁知他眨了眨眼,手就是没有松开,反倒抓得更紧了,也不吭声。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有些沉默寡言。
算了,将他独自丢在这儿确实有些不妥。
虽然她在这躺了半年也没出现什么危机,但保不准有个万一。
荼蘼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道:“那我们一起去。”
男孩这才松开手,然后将小手放进荼蘼手中。
荼蘼以为他要消停了。
谁知他的小手在她手心握着也不安分,它摸索了半天,然后慢慢抽出来一点,果断地包裹住荼蘼的食指与中指,牢牢牵着。
这才消停了。
荼蘼:“……”
荼蘼牵着男孩在林道中走着,说是道路也不尽然,因为周围密集生长着许多荼蘼叫不出名字的树。
每棵差不多有百来丈高,参天耸立,树叶密实,将外界的一切遮挡的严严实实,几乎看不见一丝光亮。
并且,这些树木紧密地生长着,越到后头,树与树挤得更拢,环境更暗,荼蘼牵着男孩费力的向前走着。
还好修真之人夜视能力都不算差,若有危险倒也能察觉。
“那边是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吗?”
荼蘼见男孩带着她越走越深,不像是要停下来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再次询问道。
从刚刚她在岔路口稍有犹豫时,他突然就拉着她径直往左边走。
荼蘼自己也不知哪边有她需要的东西,倒也随他了,便跟了上来。
可是现在都走了这么远了,还没到。
荼蘼都能闻到他身上传过来的浓郁鲜血味道了。
再这样下去,她都有些怕他鲜血流尽而亡了。
这么想着,她又往他身上掐了道凝血决。
虽然有些聊胜于几,毕竟据她观察,他可能受的内伤要更为严重些,但掐决能止一段时间的血,也算是安慰了。
男孩不答,自顾自往前走。
荼蘼见此,脸一沉:“走慢些,不要命了吗?”
男孩抬头委屈巴巴看了她一眼,这才减慢脚速。
荼蘼气得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