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婶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男孙但林家的所有人却不敢声张这个小生命就是秋兰所生的,秋兰生了儿子得到了满江婶的重视,一样是鸡汤她的碗里就比文芳的多了一根鸡腿。
都说纸包不住火,刚到罐头厂上班才几个月的耀雄不久便遭到了约谈,因为秋兰超生他需要接受处理,他被罐头厂开除了。居委会开出八百元的超生罚款,才沉浸在得到伟强而喜庆的林家不得不要接受这个现实。
“我没办法,现在生意这么不景气,我要摆摊到什么时候才能赚八百元,我没办法。”耀成赔了工作,满江婶双手一挥扔下这句话完全把责任推掉了,秋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一场冷空气下来屋外下起小雨,冷极了。那些天感冒发烧的人增加了不少,茜琳伟强和玉婷一并同时发烧了,医生断定这场发烧很可能影响茜琳将来的脑部发育,他要林家有个心理准备,我不停地跺脚,祈求老天千万不要捉弄这个还不满一岁的小生命,看他们有苦我的心也像是遭受煎熬。
“医生都这么说了我看就顺其自然好了。正好文芳明年可以申请再生一个,卖酱油的阿美他们第二胎就是这么来的,头一胎那个女孩子智力发育有问题,傻傻的,都六岁了还在流口水连话都不会说,要是你能再生男的就更好。”
满江婶的话就像一根锋利无比的箭一般,这支箭深深地击中了文芳的心头。
“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男孙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你还是不是人?!要我再生一个,告诉你你休想!”抱着茜琳的文芳毫不客气地呛满江婶。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怎么这么说我,我有恶意吗?!我这个当婆婆连话都说不得了吗,我是哪里说错了我说一句你要顶我十句,态度还这么嚣张恶劣?!”
“没见过像你这么当奶奶的,心肠这么狠毒诅咒自己的孙女!要我再生一个除非我死!”
我能看出来,自此文芳和满江婶便有了深深的隔阂一直到今天。虽然当时我也有点担心文芳会不会因此将嫉恨转投于秋兰和伟强身上,但是最后证明我是多虑的。
曾经的一天,满江婶到乡下进货去了,耀成和耀雄也不在家。
“嫂子,衣服做好了,你看这一件怎么样?阿杰仔,你也看看,这袖子会偏长吗?”
文芳用她的嫁妆,一台蝴蝶牌缝纫机和自己的手艺裁了三件娃娃衣,我还在幻想着伟强玉婷和茜琳穿上它们该是多么可爱的时候又一件事情发生了。
“呀,我会不会走错门了吧,怎么会有不害臊的男人在我家呢?”没错,秀珠又回娘家了!
秀珠放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国伦国旺对我们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这要是换做我我才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有家室的女人还成天跟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在一起,这男人也真是,见到女人就黏上了,真不知羞耻!”
秀珠的话让我们三人都倍感错愕,要不是看在她两岁的儿子国伦国旺的脸上,我真的好想打她一个耳光。
“好好好,秀珠,你是不想看到我才这么说的吧,那我走。”我举双手用投降般的姿态说。
“是,谁说不是!你这个卖菜的,最好不要有事没事都到我家来,我知道都是你在背后搞鬼不要以为我不清楚,还不赶快滚回家去!”
“等一下,阿杰你不要走,要出去的不是阿杰,是你吧!”文芳站起来说。
秋兰也站了起来并赶忙打圆场,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秀珠火气加大。
“这是我家,谁敢赶我出去?!要不是看在我妈跟我两个哥哥的面儿上我早就跟你们翻脸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果然嫁进来的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个狐狸尾巴全都露出来了!”
此事忽然大门被打开,计生部门的工作人员来了,他们来追讨伟强八百元的超生款,气氛火烈一下子降到冰点,秋兰左右为难的确拿不出这么多钱,这事却成了秀珠火上浇油的目标。
“抓她,你们把抓她抓走吧,她就是那个不怕死多生一个的人,现在没有钱你们就把她的人抓去关吧!”
“林秀珠,你不要太过分!”文芳抓起手中的衣服砸向秀珠。
文芳和秀珠终于打成一团。包括计生工作人员在内我们好不容易将她们分开,秀珠的头发乱成一团,碍于面子的她带着两个儿子先跑了,计生工作人员认为这是林家的家务事也随后离开,然而明摆着的一点是这八百元的超生款是迟早不得不得交了。
耀成和耀雄喝得烂醉回家打起呼噜各自进入梦乡,文芳想要帮忙也力不从心,情急之下我抓着秋兰的手带她出了门,我让她在菜园里等我,我急速地跑回家,我的抽屉里有我的个人积蓄三百多元呢。
秋兰在我的菜园边左右徘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站了许久许久就是不见我出来,现在想起这些我的心还始终难免有不安和愧疚。
哐当一声,翻落的抽屉摔在地上还砸中了我的脚,简直快疼死了。
我三百多元的储蓄莫名地只剩五元三角,直觉给我怀疑是遭小偷了,我打量了家里的全部门窗户扇却根本没有一处被撬的痕迹,瘫坐在床前的我变得呆滞,心里头全是这笔钱究竟上哪儿去了,该怎么办,还要怎么跟秋兰说,说什么?
我不停地四处翻找着哪怕锅里还是碗里,只要能放东西的介质我都不放过,不一会儿家里头真成了仿佛遭贼光顾般的狼藉一片。当我回过神来跑回菜园秋兰已经不在那里。我自林家的大门外向内窥探林家,秋兰的父母亲来看她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头究竟说了些什么,他们时而交谈还比着手势,时而看看襁褓中的伟强时而还皱眉头,她的父亲手中拿着四张百元大钞硬是塞到秋兰手中,秋兰眼眶不禁泛红。
我猛地想起,做生意的时间到了,我又飞奔回家准备去了。
我做生意本来就不喜欢吆喝,今天生意不好,一整个下午也才卖出几棵萝卜和两颗大白菜。无聊,我把南瓜当成鼓乒乒乓乓拍打起来。
“要命了!要命了!阿杰仔,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家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卖花生的周大姨嗓门就是大,尖叫声非让整条大街上的人都听见不成。
“啊?什么事,我家有什么事?”
“你家遭小偷了!你妈正在家门口跳脚呢,赶紧回去吧!”
对面卖鱼的阿华刚出摊,我叮嘱周大姨和阿华也顾一下我的摊子,我飞奔向家里跑去。
“我才出去那么一会儿,死贼竟然把我家捣成这样,死贼不得好死啊。”母亲在门外又跳又叫大喊造孽,左邻右舍的大婶大娘们也纷纷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小偷大胆包天。
“报警,得报警啊,不能饶了他,不抓住他他改天还会再来的,要是日后他再来指不定会挑我们哪一家下手还真不知道啊哎呦喂。”阿芬婶跺着脚说。
母亲揪起我的耳朵责问我死去哪儿了,我疼得只能求她轻一点其它什么话都顾不上说了。
人群中有人说还是先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吧,我才如梦初醒原来这分明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进了屋又出来说我丢了三百多元,周边的人惊呼连连纷纷咒骂小偷该死得及早抓住他还要打个他个半死,他们连番催促我们要迅速报警。听到是钱的事母亲似乎犹豫了。
“好了好了,我们……会报警的,我们先整理整理房间吧,下次再聊。”她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
母亲拉我进门要我从此不许再提丢钱的事,她直接承认钱是她拿的。我“啊呀”的一声大叫她的巴掌已经飞了过来打在我的肩上,我鼓起勇气向她承认这场面是我的杰作还对她一阵嬉笑,说完的时候她的巴掌又要飞过来了,幸亏我反应快跑得及时才躲过一劫。
以我今后要娶老婆生孩子为由她要我日后挣来的钱都要悉数交她保管,在当时看来还真的有些道理,我也没再追问更深层的问题就这样答应了她,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样做不完全是对的。
秋兰用娘家给的四百元钱先缴交了一半伟强的超生款,她似乎也知道我的难处事后也不再提起这段过往,这件事情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在那以后秋兰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一家鞋厂当熔炉工,听他们说熔炉里时常溶化着各种回收来的橡胶鞋,这是鞋厂里头最毒的工种但是收入会相对其他岗位相对来得多一些。玉婷早就学会跑了,伟强和茜琳也渐渐长大了许多,或许是我天生爱孩子的缘故,每次做生意的时候我总是喜欢轮流带上他们当中的一个边做生意边逗弄他(她),刚开始会有不少人问我这孩子是我的吗,要是满江婶在身旁她自己会抢答说是她的孙子,我就不一样了,若没有不厌其烦地据实以告,误解是会杀人的。
也记不得有多少次生意好的时候我手里却抱着小孩没法称斤两,于是我便用估价法。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觉得怪怪的,我左顾右看总觉得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一样,跑到别人商店去话家常的满江婶被我叫唤回来了,这下才发现对面卖鱼的阿华没出摊,她的摊位空荡荡。我们正在猜测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才说阿华阿华就到了。
“阿杰,快帮我一个忙,帮我找我弟弟阿生好吗?”阿华从未如此惊慌失措。
“阿生怎么了?”
“我弟弟阿生不见了……”阿华的泪水瞬间像绝了堤的洪水。
“你不要哭,发生什么事了,说明白点。”
“我弟弟阿生不顾我妈反对跑出去游泳,最近很多学校的学生因为郊游溺水死了不少人,我怕。都快一天了还不回来,阿杰,你帮我一起去找好不好?”
“呦,那得赶紧去找,水火无情呀!”满江婶接过话茬道。
我把茜琳还给满江婶也包括菜摊子都并交给了她,我跟着阿华踏上了寻找她弟弟的路程。我们实在要走不动了于是坐在了河岸边,我要想办法转移阿华的注意力好让她不那么伤心,我捡起石块在地上画圆。
“听说画圆代表心愿,画圆的时候心里想着心愿,画的圆越圆代表心愿越容易实现,你要不要画画看”我手拿着小石头,原本无暇顾及的阿华看了看我还是接过它在地板上画了起来。
我陪着阿华在地板上画圆,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时间悄悄的走过了一点阿华伤心的心也稳定了一些。我本以为此事可以告一段落,没想到又一场意外又来了。
“快点,快点,在那儿,在那儿,三个男孩在河里面游泳溺水全死了!”
一群成年人边说边急着往河的另一边跑一个人还说赶快报警,阿华愣了片刻霎时哀嚎起来那声音不得不催人心碎。阿华想要跟着去刚站起来又瘫坐下来,她崩溃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时间紧紧地抱紧了她,阿华在我的肩膀上哭得好伤心。
我的心跳个不停,这是我第一次抱着女人,而且女人还在我的怀中哭泣。要是阿生还能记得这些,也是应该对他这个苦命的姐姐好一点吧。
说实话阿华哭得太丑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发生溺水的孩子里根本没有阿生,阿生是跟着三个同学到另外的同学家去了。我送阿华到了她家门口和阿生一群人相遇,在三个同学面前阿生始终避着阿华。阿生对于阿华来说彷如失而复得,她双手抚摸着阿生的脸颊阿生一使劲将阿华推开,阿华不听使唤地全身往后退终于将后脑勺摔在了石阶上。
虽然阿华经过一番急救之后还是保住了性命,但十三岁的阿生却没有因此而得到教训,直到多年以后他尝到了苦果才懂得少年时的无知是多么不应该,直到多年以后他尝到了苦果才知道自由是多么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