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界南部,天公岛。
这里有着万仙起源之称,从下界飞升而来的仙人都会率先踏入这片净土,常年清净,因此,一些特别的事宜都会在这里举行。
此刻,天公岛一处祥和的仙土中聚集了不少老一辈仙人、妖仙,加上一些慕名而来的仙童、散仙等足有数千之多,他们端坐于祥云之上,各个仙风道骨,不时谈论一句半句,气氛倒还算融洽。
“轰隆隆……”
一座古朴山岳自天公岛之下缓缓升起,随着天公岛的沉浮越发高不可攀,掀起漫天仙尘,有奇异的道音传来。
这座山虽不说高耸入云,却无比壮阔,随着升起越发辽阔,最终几乎占据了半壁仙岛,如一堵仙墙横在中央。
有三道朦胧身影并立于空中,浑身仙辉流转,一语不发,这场比试的胜利者将通过他们三人共同商榷来最终决定。
与此同时,天公岛荡漾起一片仙光,扩散至山巅,化作一道七色彩虹般的光幕将那里笼罩,符文跃动,构建成了一片广阔的战台,流动祥和光华。
许多初来乍到的小仙童呆若木鸡,震撼之意溢于言表,无不对眼前一幕感到惊奇,倒是一众老仙对此见怪不怪,哈欠连天,提不起任何兴趣。
“嗖!”
赤霞冲霄,一头毕方鸟携无穷妖火自苍穹之上压落而来,翎羽尽散,化作人身,稳稳落在战台之上,懒洋洋地四处顾盼。
“唔,在我之后踏入光幕者……是我的孙儿。”
小仙童们神色古怪,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人啊,在这么盛大的场合中耍宝,也太缺德了吧?
“喂,三位前辈,这小王八羔子算不算犯规呀?”有散仙高声呵斥。
“你敢骂我?!”毕方闻言,倏地回过头来,他赤发如火,眼中金焰璀璨,几欲涌出,满是暴戾之意。
“哼哼,他有没有犯规我不知道,但你却惹麻烦了,那毕方名为厌桂,乃是妖族九仙之一的饕三足之侄,那饕三足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睚眦必报、喜欢灭他人九族等。”一位贼眉鼠眼的老妖怪阴阳怪气道。
“什么?!”散仙闻言脸色大变,缩了缩脖子,悄悄屏住声息藏入人群之中,生怕被人发现自己。
“呱,我记住你了,等死吧。”山巅之上,三道朦胧身影之一看向那位散仙,冷漠开口。
“不!饶命啊!”散仙心惊肉跳,再也坚持不住这等威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祈求宽恕。
饕三足,正是评审三仙中唯一的妖族,惊闻今日在天公岛选拔下界仙人参与者寥寥无几,深感遗憾,带着侄子自告奋勇来做这个添头,不怀好意。
朦胧散去,那竟然是一头三条腿的癞蛤蟆,它比一般的蛤蟆要大上不少,后腿比驴子还长,通体腥臭而圆润,杂乱的金色毛发垂落到地上,遮盖全身,偏又生着大量五彩斑斓的黑疙瘩在毛发间若隐若现,恶心至极,真是白瞎了这么大的派头。
“叔叔,我是开玩笑的,别吓唬人家乖孩子了。”毕方厌桂淡笑。
不说祥云之上的众仙人,便是癞蛤蟆身旁其他二位朦胧身影也是面沉如水。
一个区区毕方也敢在那里目空一切,你身为长辈非但不去制止,还在那助纣为虐,真是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多言,不说饕三足的修为力压他们二人,其背后的靠山乃是天一之帝之下最强者,不可揣测,要是它发起疯来,倒霉的是他们两个。
“娘的,这死癞蛤蟆也忒不是个东西,那毕方的话肯定有他授意,明摆着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祥云上的仙人们面色不善,慑于饕三足的实力,不敢多言。
“唉,若不是我们这边根本无人愿意下界,又怎么会拿这个家伙凑数呢?”另一位仙叹息,妖族下界的名额便是这厌桂。
“汪汪汪!”
犬吠声传来,让略显浮躁的仙人们瞬间安静下来,他们闻讯望去,只见山巅角落不知何时悄眯眯地钻出来了一条绿油油的土狗,它翘着尾巴,昂首挺胸,迈着小碎步蹦哒蹦哒地走进了彩虹光幕之中,一脸得意。
“哈哈哈,方才那毕方不是说在他之后进入光幕者是他的孙儿吗?那不就意味着……”一众仙童憋不住笑意,哈哈大笑,引得周围的妖仙蹙眉,极为不满。
“我爷爷是狗!”几乎在小绿狗出现的同时,一位心思敏捷的蓝衣青年欲在这种场合表现自己,边高声呼喊着边与小绿狗一道向光幕中冲去,欲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可是,此人却慢了绿狗兄一步……没有伤及到别人,却坑了自己的爷爷。
“啊!这个不肖子孙啊!!”
他的爷爷虽说没来,但其长辈叔伯却来了好几位,皆是被他的迷惑行为气得暴跳如雷,在这种场合骂自己的爷爷是狗,这瘪犊子是哪根筋抽了?!
蓝衣青年傻眼了,感受到一道道鄙夷的目光,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本是想以此计破局,不仅将那厌桂坑成“狗”,还可以博得众仙好感,前途一片光明,故而此爷可卖。
没想到弄巧成拙,不仅没将那小子坑成狗,反而将自己的脸面都搭上了,啊,这该死的绿狗,坏我大计!
若是此刻有人知道他的想法,定会被他匪夷所思的逻辑所震慑,这是得有多么愚钝的家伙才会想到这么蠢的主意啊!
在这一刻,此人已经被众仙贴上了一个“愚蠢”的标签,恐怕这辈子都揭不下去了。
“我怎么感觉这气氛不太对劲呀?”
“我也觉得怪怪的……”
“慢着,这条狗怎么可能会有资格入场?它特么不是个妖怪吗?”
不论是人还是妖,在这一刻都傻眼了,就是这么一条奇丑无比的绿毛狗,在众仙家目瞪口呆之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似乎还是一条谁都不认识的乱入狗,找谁说理去?
……
“蠢物,既然来了,那便与我一战吧。”厌桂看都不看一眼绿狗,突然出手,一把向蓝衣青年抓来,甚至周身没有丝毫防御,很看不起他。
蓝衣青年不躲不避,抡动着胳膊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颇有力拔山兮之势,直接将迎面而来的厌桂跟苍蝇一般拍飞出去,而后他故作惊奇道:“哈哈哈,原来是只苍蝇呀,我是你爷爷!”
“啊,尼玛!”
厌桂哀嚎,整个人因这猝不及防的一击横飞无尽远,将后方的层层山岩撞的粉碎,碎石迸溅,尘土飞扬,浑身血淋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呸!”
他吐了一口血沫,面色阴沉如水,他想不通,为何自己会这么轻易被人一巴掌解决,这吃瘪来的也太猝不及防了吧,丢死人了!
众仙家也傻眼了,这杂毛鸟方才还那么猖狂、目空一切,如今却被一个路人随手解决,这叫什么事?难道,下界的名额要诞生了?
“哇哈哈哈,傻了吧,爷嗑药了!”蓝衣青年叉腰狂笑,方才的郁气都在此刻尽数释放,浑身更是爆发出了刺目的光芒,笼罩万里,欲化身一轮太阳闪瞎众仙,那是吞服了某种稀有的丹药,可以将修为短时间内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副作用也是极大的!
就在这时,高天之上的饕三足动了,只见它仅剩的前足向蓝衣青年微微一探,一道道金色的波纹荡漾,乍一看犹如一座金山般猛的压落下来,向蓝衣青年无情镇压而来,这个倒霉蛋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被这一巴掌当场拍成了飞灰。
“呱,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小丑再出现,下一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饕三足冷漠一呱,扫视蓝衣青年家族的长辈们,用行动证明他曾经灭九族的事迹不是说说而已!
它目光所及者无不心惊肉跳,被这阴沉的目光瞧得毛骨悚然,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去想着报仇?
“呱,我记得参赛者有三位,何故唯有我侄儿站在台中央?莫不是仙人怕了,不敢上前吗?嘿!”
饕三足冷笑,声音不高,但他身旁的两位仙人却刚好能听个明白,虽心中憋屈,却也无法反驳,毕竟余下两个参赛者还真不在。
“丑陋的脏东西!”
他眼中泛起冷芒,随意抬爪一挥,漆黑妖气流动,顷刻间将下方一脸得意的小绿狗扔至天外,引得它惨叫连连,鲜血迸溅,身体在空中解体了,仅留下一声咒骂……
“啊……你们歧视绿色神犬,难道你们这群瘪犊子穿的白袍就那么好看吗?呃,是挺好看,我郑重宣布,下辈子,我一定要变成一条雪白雪白的大绿狗,白到足以白瞎你们的狗眼……呸,驴粪蛋蛋眼……”
“此狗看透了红尘,随心所欲……所作所为不被自己所喜,活着又有什么快乐呢?”有仙童感叹。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很多人都看不清。”他身旁一位老者也幽幽一叹。
“可为什么最先捣乱的厌桂不用受处罚?”仙童询问。
“究竟是据理力争亦或是无理取闹,两者的区别在于他的背景,你还太年轻。”老者淡笑,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态度,摸了摸仙童的脑袋。
“原来老爷爷还不如狗,并没有看破红尘。”仙童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什么?你这小兔崽子!”
“饶命!”
……
这时,天边绿光大盛,滔天的生机在这一刻齐齐汇聚向山巅,将此地淹没,恐怖的气息弥漫天上地下,令众仙家胆寒!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踏着绿意降临,迈步而来。
“快看,战台前又来了两个人!”
“唔,印有人参仙树的碧绿道袍,是五庄观的服饰啊,难道是那个叫易生的小子?”
“咦,另外一人竟、竟然是镇、镇元子,这尊大仙怎么会来这里?!”
缓步走在前头,留有三绺美髯、仙风道骨的童子不是镇元子又是谁?在他身后,一位大眼饱满明亮的碧袍青年探头探脑,正是五庄观年纪最小的弟子,易生,也是唯一自愿去往人间的仙人。
“徒儿,放心的去吧,反正不管你怎么折腾都是第一,毫无悬念。”镇元子看向易生笑眯眯开口,捋了捋美髯。
“师傅,果然您的眼光一如既往的老辣,看待一切事物都无比透彻、贯穿本源,且老奸巨猾。”易生感动极了,没想到在师傅他老人家眼中,自己是如此的靠谱、伟岸、充满智慧,连他老人家都不由自主去相信。
“你若将最后一句话去了,我倒是会很受用。”镇元子依旧淡笑。
这一刻,在场的妖族无不变色,就连那饕三足也不敢放肆,那位童子身的主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可是一位比天一之帝还恐怖的存在,招惹他的话,或许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好在他性子淡然,不喜争斗,如闲云野鹤般来去无踪,这才令他们稍稍缓了口气。
后方,一同到来的还有两位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其中一位慈眉善目的小老头看上去很是郁闷,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萎靡不振。后面跟着的小老头四处乱瞄,贼眉鼠眼,正是那罪魁祸首,道山。
萎靡不振的老者名为太白,正是仙人派系的高层之一,也是天一之帝身旁最亲近之人,与饕三足身旁两位朦胧身影的地位差距非常大。
他对这场闹剧嗤之以鼻,故而将这个麻烦丢给了空中那两位倒霉的仙人,但迫于天一之帝的威严,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赶来凑个热闹。
“什么?你是说参赛者只有三个?甚至还有一个因腹、腹泻提前退出了?!”当太白从一位朦胧身影口中了解情况之后差点把眼睛都瞪出来,别人就算了,提出这场闹剧的道山竟然也敢耍滑头,腹泻?你骗鬼呢!
而且,这厌桂属于妖族,算是个添头,没有任何意义,那这场比赛还有悬念吗,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你大爷!
“奇怪,这偌大的战台只有一个小妖吗?”易生捋了捋下巴,迈入光幕之中。
难道是其他人慑于我的强大,唯恐与我一战之后,一生都会被我的光芒所掩盖,再也无法抬得起头,故此闻风丧胆,抱头鼠窜了?
“可以开始了。”镇元子立身绿霞之中,周遭生命气息如海,他看都不看饕三足等三人一眼,自顾自宣布道。
然而,却无人敢反驳他的话,猖狂如饕三足也是连个“呱”都喊不出来。
……
“慢,我方才被奸人所伤需要片刻调养,我们暂时休战片刻,如何?”厌桂长相粗犷,颇有一种蛮横大汉的感觉,这与他的血脉有很大关联,但他的内心却细腻而谨慎,身俱伤势,不敢大意。
“可以,我们聊聊天也好。”易生淡笑,心中却在研究这妖怪的根脚,揣摩他的心思。
“哼,与你这蝼蚁有什么可聊的!”厌桂见易生很和气,不由心生不屑,语气也变得傲慢起来。
“你看我似蝼蚁,我却看你像是一尊超然物外的大仙。”易生打量一番厌桂,如此评价道。
“啥?你、你莫不是失了心智?”厌桂惊讶,感到一阵蹊跷,说对神秘的五庄观不忌惮是假的,故而眼前之人说出这么稀奇古怪的话语来,他不由琢磨起其中的奥妙来。
“西天有佛曾言,一且所见相,皆心中所思。我以仙心见你,故言你似仙。今你言道我似蝼蚁,为审你心中有何……你可悟了?”易生周身有绿霞浮现,祥和气息弥漫,将他笼罩,看不出喜怒。
他心中却犯嘀咕,不知自己道听途说的故事背得怎么样,总之越是玄乎这粗糙大汉便越是畏缩,此乃心理战术。
“呃……有点道理,说得好啊,我好像真的悟了……不谈这些,我忽然觉得伤势没那么严重了,你我可以一战了。”厌桂的气势顿时泄去了一大半,易生的话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但总觉得很深奥的样子,却又不愿承认自己没学识,故而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恍惚间,他灵魂悸动,竟然真的感到自己卑微的像一粒尘埃,这、这难道就是羞愧难当的感觉吗?
祥云之上,许多仙人憋着笑意,如此一来,这杂毛鸟不就变相承认自己是蝼蚁了吗?这个易生脸皮够厚,才修行没几年便将自己比作至高无上的大神仙,当真是令人无言。
“自然可以,时间宝贵,早点送你上路也好。”易生笑意敛去,澎湃仙光突然席卷开来,万丈霞光弥漫,他与厌桂都位列仙班,各自的法术皆可浓缩成一招。
“你你你,这可是友谊切磋啊,不要说得那么吓人好不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提议你我一招决胜!”厌桂表面惶恐,心中却发起了狠,暗中化开藏在体内的丹药。
敢如此小觑你厌爷爷我,看你厌爷爷我神威盖世,一脚踢得你浑身碎成一段段的,连一块骨头都别想留下!
“不错,这才配做我的对手。”易生表面大义凛然,却也偷偷在舌间含了一株草药,那是一株龙象力金草,可以在短时间激增肉身之力,乃是五庄观不传之妙。
“唳!”
赤焰冲霄,凰音长鸣,厌桂当空而立,将整片天空都映得火红,像是背负着苍穹一起向下方俯冲而来,他这是要下杀手!
“轰!”
然而,下一刻他却被易生不断绽放仙光的大脚丫子隔空踢飞,震动的整座山都在摇动,隆隆作响,他哀嚎着在天上翻了好几十个跟头才重重砸落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扭曲的人形痕迹。
“怎么可能,我明明吃了三转仙丹,体内仙气如龙,你没理由赢我,你特么是不是嗑药了!”妖桂大吼,不相信这是真的。
“啊!”
他怒火中烧,似入了魔,又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咆哮不止,妖气若波涛起伏,浑身怒而一展,震的整座山……却是纹丝不动,与易生的气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连续两次被别人一招轻易击败,哪怕他脸再大、再淡定也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他欲再度冲天而起,然而,飞了半道浑身却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是服食丹药的后遗症,因伤势过重提前爆发,“轰”的一声,他的衣服直接炸开了,肌体焦黑如碳,肉身破烂,不躺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估计得抬着去冥界。
“嘶……”
厌桂哀嚎,光溜溜的他龇牙咧嘴,若瘦弱的黑猩猩,后遗症将他的肉身破坏,伤势极重,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下界,真特么得不偿失!
“什么?!你个老滑头,如此严肃的场合还敢明目张胆的吃仙丹,你违反了规则,是要杀头的!”易生先发制人,指着妖桂的鼻子恶狠狠的说道。
“气死我啦,你才是老滑头,老子年岁还不过百载,哪里比得上那群老怪物?”厌桂额头青筋暴起,他年少成名,一路顺风顺水,又何曾被人骂过“老滑头”?被易生这么一激,脑子一抽,开始胡言乱语,将周围一群仙风道骨的老仙人、老妖仙都骂成了老滑头、老怪物。
“呃……哈、哈,叔叔,您、您可不是老怪物!”与此同时,厌桂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僵硬地转过头来,看着面色阴沉如水的癞蛤蟆战战兢兢,像是一只过街老鼠。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癞蛤蟆饕三足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它一直以远低于同境界强者的年纪为傲,连面貌都保持着最年轻的样子。
它皱起了眉头,这小子此举颇有一种欲盖弥彰之意,难道他一直在暗地里骂我是老怪物?
一群老仙瞪眼,饕三足不是老怪物,难道我们就是老怪物?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一时间杀气弥漫,人族与妖族在这一刻无比齐心,眼中皆是赤红无比,死死盯着厌桂,若是日后人妖两族融洽发展,或许会有仙记得此刻厌桂所作出的功绩。
“啊,大家都不是老怪物,我错啦!”厌桂惨叫,被这股可怕的杀气吓得直哆嗦,身子一晃,光秃秃的毕方冲霄而起,硬挺着伤势抱头鼠窜,不敢停留一刻!
一群被摘去了“老怪物”帽子的老滑头们自恃身份没有追究,面面相觑,彼此露出了无奈的苦笑,虽心中还是不满,但总不能让他们一群老头子追着人家小娃娃去揍一顿吧?这场面太血腥,不敢去想象。
就是高天之上面目慈祥的太白都看不下去了,他干咳一声,脸上写满了郁闷与无奈。
同时,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心虚的道山,奶奶的,一个拉肚子、一个自曝作弊,这样一来,场上仅存的易生不论正数还是倒数都是毫无悬念的第一了,这场什么“友谊切磋大会”纯属是你这头猪没事闲的搞出来的,你等着,待回去之后我就把你这个猪头掐死!
“咳咳,既然如此,那便是五庄观的易生获胜了……”太白幽幽一叹,话毕不再逗留,来的快去的也快,化作一片光雨带着面色苍白的道山离去了。
“总算将这帮妖怪牵扯进去了,有了他们搅浑了这趟水,很多事都变得简单得多了……”远处,镇元子自语,身子逐渐模糊,同样消失在原地。
……
人间,地球。
华夏国某地,一座高耸入云的荒山矗立在人迹罕至之地,说是荒山,是因此山荒芜而苍凉,弥漫破败的气息,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
这片区域辽阔无垠,附近有数十座山峰环绕,峰青谷翠,焕发生机,然而,它们与荒山相比只能称得上矮冬瓜,反而更是显得这座巍峨的荒山卓然不群,比之更高更远的,或许只有那无忧无虑的流云了,只可惜,在白云之中安家,或许只有那虚无缥缈的仙人才能做到,活在红尘中的凡人可没有这个福分。
日落西山,山间升起炊烟袅袅,与云朵融为一体,仿若一座足以登天的云梯,在夕阳余晖中渲染出金色的光辉,一座完全由云雾凝聚而成的楼阁深藏在高天之上。
人间到了,可已是深秋了。
“种个大西瓜,种个大西瓜,西瓜开瓢生青蛙……”云屋中,易生正悠闲地哼着小曲,五音不全,调子很偏,跑歪了十万八千里。
他盘坐云上,依旧身着印有一株人参仙树的碧绿长袍没有一丝褶皱,显得一丝不苟,干干净净。
此刻,他手中摆弄着一种人间特有、名为手机之物,眉头深锁,陷入了沉思。
“来人间已经好几日了,除却对人间稍微了解外,其他的事情却一无所获。”最终,他叹息一声,将手机放下,手掌翻动间,一块湛蓝的晶莹玉球出现,上面有仙光流转,伴着繁涩的符文沉浮,古朴而神秘。
“天界一日,人间一年,这倒是稀奇,这么长的时间里找到仙宝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仙心为何迟迟没有反应?难道是赝品?”
晶莹玉球名为仙心,为天一之帝的亲自炼制而成,主要用途便是寻物、寻人等,可捕捉仙气的波动,专为那件天界所寻的仙宝而生。
“此物只需划划手指,不需耗费一丝修为,便可将这颗星球大大小小的事物了然于胸,真是有趣。”他嘀咕,将晶莹仙心随手丢在一旁,再次摆弄起手机。
“测试题……当你的顶头上司和鱼掉入水中救谁?考验我的智慧吗?”易生沉思,周身不由狂风大作,浩荡间将许多飞鸟都吹向了极远方。
这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人间比天界脆弱太多,哪怕一缕微小的气息也足以荡开天地,他初来人间不久,待适应之后破坏力会小上许多。
片刻后,他又自语:“这段时间吸收了太多人间的凡尘之气,连师傅赐予的无缝天衣都凡化了不少……人间一年时间掐的还真是准确,若超过一年,我的修为怕是也要下跌了。”
“罢了,既然仙心没有指示,再怎么着急也没用,话说回来,这顶头上司又是什么意思呢?好在我与师傅一般老谋深算,提前换取了一件人间的至宝。”
他伸手在体内小心摸索着,片刻,他忽然眼前一亮,猛地抽出了一本……华夏字典!
合上字典,他沉吟了很久,想了很多事,期间还思考了人生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
“富强、民主、自由……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救鱼了,鱼也是一条生命啊,果然,我还是太仁慈了,不适合在这腥风血雨的世界中生存,以后可得改一改。”他摇头叹息,为自己的仁慈感到烦恼。
“这本华夏字典太过廉价,没有更深层次的知识,可惜,我下界前所托非人,被可恶的明月师兄坑了,我明明说的是人间货币,这厮居然给我弄了一大堆人间死人用的纸钱!而且如此廉价与古老,太可恶了!”想到此处,他气得浑身仙气涌现,浩荡无尽远,不由将怀中几百叠写有华夏天地钱庄字样的纸币掏出,狠狠地撒了出去,钱币洒落满天,就像下了金钱雨一样“哗啦啦”地下个不停,不知道会不会被某个有缘人捡到,并秘密珍藏起来……
“不好,将这么多仙气爆发出来会惹来大麻烦的,冷静、冷静,再这样下去我或许要成为第一个自告奋勇下界被天劫劈死的仙人,那可就是个活生生的大悲剧了!”
“轰”的一声,仙气浩荡间,金灿灿的涟漪若汪洋,扩散万里,高天之上的云雾被仙气波及,拨开云雾见青天,而云雾更深远处,隐隐有一片雷弧若隐若现,那是天劫显化,十分的可怕!
这幅场景着实是将易生吓得险些魂飞魄散,连忙平心静气,闭目吐纳。
“呼……好险,差点犯大错!”半晌,易生睁开双眼,体内翻腾的仙气已被他压制下去了。
“奇怪,为何下界前师傅没告诉过我,人间的灵气如此稀薄,且会排斥仙气?这是为什么?天人两界不是都由天道管辖吗?”
他很不解,同时愤懑,自己不过是散出了那么一丢丢仙气,却要遭到天打雷劈,至于吗?这简直堪比杀父仇人,不死不休。
甚至他初临人间时,仅仅释放了一丝气机,便因此遭到天诛地灭、雷霆万钧,不得已才想到躲在这以雷霆之母著称的流云安家,可谓是九死一生。
因此,除却维持脚下祥云不散外,他也只能施展一些小法术。
且,他只有在白日里才会悄悄前往人间转转,因为,人间的夜晚……对他实在是太不友善了。
这时,如艺术品般瑰丽绝伦的湛蓝仙心突然“滴溜溜”旋转起来,并闪烁着仙道光芒,这是……仙宝降世前的征兆!
璀璨的仙芒化作一道流星,从仙心中射出,带着长长的金色轨迹,直奔远方而去!
“看样子雷云也散的差不多了,便再去人间转转吧。”易生心念一动,不断有形态各异的祥云飘来,顷刻间遮笼天地,而后化作一颗颗一人大小、呈蛋状的祥云,不断笼罩而来,将他包裹在内。
这是他这几天利用腾云术改良后的法术,可以最小限度控制法力波动,不被天道察觉,可惜,也有弊端,飞行的速度很慢很慢。
最终,他一脸肉痛地将几张符箓捏碎,云蛋的速度骤然暴涨,朝金光方向追去!
“天道老兄不会再来吧?还好……估计他打盹了?”易生小心翼翼地从云蛋中露出半个脑袋,见附近的云朵没有丝毫反应,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记得……这颗星球的男性貌似都留着短发,我便入乡随俗吧。”他自语,如瀑长发应声齐断,变成了没几根毛的平头,将他脑袋的轮廓显露出来。
“还有明月师兄准备好的衣物。”而后,他在体内摸索,掏出一套凡间服饰穿在身上。
一切就绪,下方,人间的建筑也清晰可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