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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烂摊子

吕公当初把房子低价卖给颜硕,一方面,感墨家曾经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打的主意就是这宅院平时有人照看。他们来了,还能住下来,住宿都还有人包。所以,当天父女两就直接占了主屋里的二楼两间房,颜硕还不能说什么。

颜硕没答应杜奇,杜奇就不起来,一直跪在院子里。所以,颜硕根本没睡好,几来看了他几次。

而且,兔死狗烹,韩王孙起事被镇压。墨家这只“狗”已经遭难了。那韩王孙那帮兔子呢?张良,还有紫衣他们呢?是全都跟着韩王孙陪葬了吗?想着这些事,颜硕几乎是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颜硕推开窗门,看到杜奇还跪在完里。

绿衣给他端了饭食放在前面,杜奇动都没动。虽然是初春,但是还是有点冷的,他受了伤来的,还在这里跪了一夜,颜硕怕他了问题,自己还跑不掉。

赶紧从楼里下来,杜奇见颜硕出来,又将那块玉佩,还有钟离获写的那封血书举到头顶:“钟离掌门的血泣之请,还望颜掌门不要拒绝,否则……杜奇唯有跪死在这里。”

“你们怎么能这么干,征求过我的意见吗?当初把我赶出来,现在又……又来演这苦肉计,这是何苦来的?”颜硕说道。

杜奇咬了咬牙道:“其实,钟离掌门当初……就是想留下你这么一粒种子,所以,才没来由的将你赶走,以防万一,如今看来……钟离掌门这么做是对的,难道颜掌门没有看出来么?”

“为了留下我?”颜硕思前想后,也隐隐有些不确定了,毕竟,那么死皮赖脸将自己请来,突然就翻脸,细细想来,确实有些说不通。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钟离获当时就想到过,卷入战争,自己可能会没命。

“唉!”颜硕想了好一会,才长叹一声:“你先起来,这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杜奇根本不动:“你要是不答应,我是不会起来的。”

“你先起来,马上吃饭了,你不是要报仇么,不吃饱了,怎么报仇?”颜硕说道。

杜奇一听,抬眼看着颜硕:“这么说,你答应了?”

颜硕伸手将那玉佩和那血书拿了过去:“你要是跪死在我家,我照样得被判为刑徒,押去修长城,那也是死路一条。”

杜奇这才高兴地起身,可是跪太久,他又受了伤,跪了一夜,已经严重虚脱,不仅没能站起来,还一跤扑倒在地上。

颜硕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将他抱住。刚才颜硕所说,并不是开玩笑的,大秦律私斗,私杀,那可是重罪的。杜奇真要是在他家出了事,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被判成刑徒都是轻的,弄不好马上就会被拉去砍了。

还好,杜奇只是虚脱,给他灌了点水后,渐渐苏醒过来:“颜掌门,还有三十几个兄弟在城外等着呢……”

“好!你休息一会,然后,去把他们都接进来。”颜硕刚才又回想了一下,当初钟离获赶他走的情景,越想越觉得钟离获确实是有深意,态度也缓和了一些:“还有,你们逃离机关岛时,确定钟离掌门已经遇难了?”

杜奇想了想说道:“我们走时,他还活着,可是……秦军上千强弓劲弩,再加上秦墨那十几个高手,武技再高也……也是不可能生不的了。

而且,他为了不使秦军发现我们逃走的密道入口,故意暴露身形,将秦军引开,那种情形之下,几乎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

颜硕听了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逃走的密道,会不会被秦军找到,顺着痕迹,找到这里?”

“不会。”杜奇很坚定地说道:“那密道本是一处天然洞穴,后经开凿,机关岛的水底机关总枢也在那个密道之中,洞口有万斤巨石,装饰成一座天然石壁,其上长满苔草,一但关闭,根本看不出来。

开关的机关更是藏得极其巧妙,若非此次事出突然,连我们这些弟子都不知道,仅有掌门和两位老墨者知晓。

而且,门里极其珍贵的东西,都不是放在仓库,而是放在密道底下的石室中。这次,钟离掌门让我们把里面的东西都带出来了,包括从听风山庄运回来的种子。”

“哦?”这倒是出乎颜硕的意料之外,他想了想说道:“我相信你所说的,一会吃点东西,赶快将其他人接到我这里。”

安排了杜奇,颜硕看吕公也已经起来,连忙找到他:“吕公休息得可好,可还习惯?”

吕公笑道:“这宅子本就是我的,我以前也经常到这来住,哪有什么不习惯的。你这笑得有点勉强,这殷勤也太假,说吧,是不是来打我那龙山农庄的主意了?”

“呵呵。”颜硕干笑两声:“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我这还没开口,您老都知道我的意图了,也省了我不少麻烦。”

“一年三个大金饼!”吕公伸出三个手指头。

“不是昨天说好的两个金饼的么?”

吕公轻笑了一声:“那是昨天的价格。昨夜我想了想,你说得对,天下不久就要纷乱的话,我得赶紧收回成本嘛。”

“我……不会的,不会的,秦军如此威武,短期内哪会天下纷乱。你看韩王孙不也迅速就被消灭了嘛。”这话是吕公昨天说的,现在轮到颜硕说了。

而他昨天说的话,却被吕公一句不落还了回来:“唉,韩王孙不行,不是还有魏王孙,齐王孙啊,老朽可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奸商!”颜硕说道:“就两个金饼,多了我就想其他办法了。”

吕公看颜硕不似说笑,也认真道:“两个半大金饼,不能再少了。娥姁说,那处农庄不错,虽然只是些草棚房子,但也是有四十多间房子,能住人的,正好安排你那些墨家弟子。”

“怕了你了。”颜硕说道,这老头很精明,想绕他想都别想,于是说道:“行,行!就两个半金饼。不过得等庄稼收获后才能给你。”颜硕也算过那片地产出,如果有高产粮食的种子,绝对有利可图。

半个时辰后,杜奇将人全都接到颜硕的宅子里,还拉回来八辆马车。那是原先淮阴商铺里的马车,正好方便他们逃命。

车中不仅有种子,还有他们邓陵墨家几代人的积蓄。颜硕大略看了看,就让他们把东西搬进屋里。

哪怕是金银财宝也不及人重要,这些逃出来的人中,除了十二个墨侠外,其他的墨家的墨匠,可能没什么战斗力,也没冲在前面,所以,得以幸存。其中,宋戈,宗能,李策三人都还在。只是他扫了几遍,唐城,郦卫和三宝他们都不在人群之中了。

“大家把东西放好后,就先吃饭。运种子的三辆车先不要卸了,一会吃完饭直接拉到龙山农庄里。”颜硕安排道:“苏让,你找绿衣支一万钱,带两辆马车,进城买两车粮食,还有灶具、被褥回来,一会也运往小龙山农庄去。”

苏让应声而去,一个时辰后,已经拉着两车物资回来。

墨家的三十多个人,吃饱喝足,驾上马车,从西门出城,娥姁带路,颜硕也跟着。一行人中午时分,终于赶到龙山农庄。

颜硕站在小龙山半山腰的农庄大院里,看着山下两千多亩土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片地虽然离城是远了些,土质也不算太好,但确实有山有水,四万钱还是值的,吕家的买卖,果然多是些有赚的。

“如何,一年才收你两个半金饼,很值吧?”娥姁不知何时来到颜硕身后。

颜硕叹了一口气道:“这有什么值不值的。我就这劳役的命,本来想开个面馆,能吃有喝,就行了。可是老天真会作弄人,又给我整出这些人来,不安排也不行啊。”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娥姁说道:“若不是你们墨家救过父亲的命,他会绕着弯子地帮你们?”

这点颜硕早就想到了:“这叫一报还一报,若没有当年路过济水之滨的墨侠,你父亲也就没有今天,甚至都没有你了,不是么?”

娥姁没接颜硕的话:“刚才问了一下,杜奇说,他们在淮阴的商铺也没人了,原先说好的,跟我们家的生意怎么办?”

颜硕叹道:“大不了重起炉灶重驾锅,墨匠没有灭绝,一切都不是问题。只是得给我们一些时间。还需要招些人手,仅凭现在这三十多人,种这八千小亩地都种不过来。唉,我这是接了个烂摊子……”

娥姁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是烂摊子,墨家多年的积蓄都归你了,刚才不是搬进家了许多钱财么,且不说珠宝玉器,仅是钱财至少都有几十万,直接买人手就是了,怎么会是烂摊子。”

“你什么眼神?”颜硕看向娥姁:“那都装在布袋里的东西你也看得出是钱,还能看出有几十万?”

娥姁两手抱胸,更显出一双丰满,说道:“我吕家是商贾之家,长年跟钱打交道,不用看,闻都能闻出钱的味道来。”

“那也得需要时间,全都要买能干活的壮奴,不是一下就能买到的。”颜硕说道:“好了,我还得去安排他们一些事,今天可能就不回城了,你若不习惯在这里,就先回去吧。”

娥姁不满道:“我不回去,这么远的路,你让我一个人回去,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颜硕看了看她:“你昨天不也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回去的吗?”

“哪里是我一个人?昨天有个精通武技的车夫跟着我来的。今天都没来,所以,我不敢回去。”娥姁说。

“那,随便你,反正这里的条件你也看到了,房子几乎全是草棚顶子。万一下雨可能还会漏。”

娥姁笑着指了指东边道:“我住那里。”

颜硕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却是三间砖瓦房,一间住人的,两间是粮仓:“你可真会挑,那行,你要留下,就明天跟我和苏让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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