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
陌生的茅草屋,陌生的女人,还有……陌生的自己。
面前穿粉色衣裳的看起来兴致勃勃,围着他转来转去,另一个穿青衫的,却避开了他的眼神,看上去有几分……
心虚。
他又仔细瞧了一遍,发现自己没看错,就是心虚。
【是干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吗?】
但他脑内空空,根本无从验证。
“我失忆了?”他缓缓开口,有些不确定。
那穿青衫的女子上前一步,轻咳一声,像是要掩盖内心的罪恶感:“你叫李生潜,前几日离家出走,不慎摔下悬崖,我是你师姐,今日才寻到你,快同我一起回去吧。”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声音闷闷的:“我……不记得了。”
那粉衣姑娘跳上前来拍他肩膀,面上笑容明艳:“不记得好啊……咳,我是说回家之后多走动说不定就想起来了,走吧走吧。”
他扫了一眼身上灰扑扑的衣服,看上去确实是在土里滚过几圈,又抬头看向眼前这二人。
就算他失忆,也能瞧出这二人的不凡。
她们骗我的话,图什么?
“好。”
他在对面关切的视线中点了点头,青衫女子的脸上稍微露出点笑意,粉衣姑娘就直接拽着他胳膊往前走。
“二位怎么称呼?”他问道。
看这情形,这二人必定是认识自己的,原谅他真的没印象,连人家名字都忘光了。
“秦虞舟。”青衫女子答道。
李生潜想起她方才说是他师姐,刚想问些其他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看去,是明艳的笑容:“初次见面,我叫苗甜,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人。”
李生潜睁着眼,愣了愣,觉得不该是这样。
为何会有些手痒?
【失忆会让人有如此奇怪的想法吗?看谁都想砍的那种。】
迎面一阵狂风,吹得李生潜有些站不住脚,他勉力睁眼,余光扫见另外二位姑娘家稳稳当当,半点不受影响,还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
感觉到自尊心有些受挫。
“忘了你如今是凡人,需得仔细照看。”
秦虞舟边说着,边给来扔了什么东西,他感到周遭疾风一歇,顿时安稳下来。
仙家手段。
不知怎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几个字来。
李生潜敏感抓住关键:“如今是凡人,那我曾经是什么?”
苗甜一脸嬉笑:“当然是我魔庭的修士啦,李生潜,你出去走一趟,就连自己是哪门哪派都忘了?”
“魔庭,修士。”他仔细品去,忽然感到心里一阵激荡,好像这几个字对他来说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意义。
压下上头的热血,他问道:“那……修士是什么?”
“修士啊……”苗甜斟酌着话语。
“……修士就是取天地恩泽利惠万物的人,就是要于岩缝中破石而出的草,就是纵使心魔缠身也要羽化成仙的念。”秦虞舟嗓音淡淡的,她望向李生潜的眼睛,像是要窥探人心。
李生潜觉得她似乎意有所指,但又说不上来。
“抱歉,失态了。”她收回视线,撇过头。
她实在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生潜感觉自己却莫名其妙被牵动了心神,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他低头道:“我会努力的,你放心。”
【或许,这就是那个没失忆前的自己最想说的话吧。】
…
白色的巨狮振翅而飞,搅弄风云,一道青色的流光紧随其后,不过几息,便已辗转千里。
秦虞舟抱臂伫立于剑身之上,衣摆被风刮的烈烈作响。
余光扫过去,李生潜和苗甜坐在雪狮身上,看起来其乐融融,她放心地收回视线,觉得这个法子的可行度又上升了一些。
心魔不能一味地躲避,若以李生潜的心性,说不准就自行封死记忆法力一个人在凡间等死,以防止他被心魔驱使,危害一方。
或许站在众多人的观念中,这是大义,值得赞成,但秦虞舟决不允许。
人人皆有私心,她道宗的弟子凭什么要死的这么憋屈。
等他封了记忆法术变成凡人,再把他拐去魔庭,历练个三五百年,以毒攻毒,彻底扭转他的观念,再加上有鲛女重香助阵,未尝不能消磨心魔。
至于为何不事先告诉李生潜?
心魔起源于魔庭,别看李生潜平日里冷静自持,要让带着心魔的他去魔庭,那是死也不肯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久没撒谎了,这感觉……咳……还不错。”
计划达成,秦虞舟松了一口气。
远山青黛,山川如画,不知晃了多少人的眼睛。
不远处一人长身玉立,抬眸间,就已蕴起了笑意。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