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个了”,秦虞舟若有所感,抬头向天际望去,朦胧的光映出她侧脸的轮廓,令晋野竟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真像……”晋野笑着摇头,低声叹道:“可惜不是她。”
他跟着秦虞舟走走停停,见她抬头,便也跟着看过去。
泼墨一般黑的高远天际处突然出现几座若隐若现的宫宇,雕梁画栋,银钩尖角,一时竟拽住了秦虞舟的全部心神。
“那是什么?”她指着问道。
“怎么了?”晋野打了个岔,看清楚后,解释道:“那是奕灵宫,每日午时出现,直至夜半隐匿进黑暗,是我家主上的寝宫。”
“你家主上?”
“嗯”,他点头:“我家主上乃是鬼域之主,有血河孤月之称的灵嫣公主。”
晋野虽面色不改,但秦虞舟莫名觉得他好像有些紧张,而且是从他说起那位鬼域之主开始的。
那位公主是做过什么令人惧怕的事吗?以至于才仅仅提起她的名字就令人如此不适。
“怎么了?”她询问道。
“无碍。”晋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神,转而叮嘱道:“鬼域不比人间,许多事情都有它特有的规则”,他隐晦地提点:“不管事,不惹事,便是遵守规则。”
秦虞舟心不在焉地点头。
“你是新鬼,所以对这些不清楚,等过上一阵子也就熟悉了”。
他瞧了瞧天色,略有不舍道:“这会儿我该回去述职了。”
抱拳行礼:“秦姑娘失陪了,要是有事的话,来鬼市东北角报我名字就行,到时会有人来通知我的,在下先行告辞。”
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秦虞舟叫住他。
“怎么了?”他停住脚步,耐心等待。
“你这里有缺人的差事吗?我想去试试。”
“有是有”,晋野迟疑几下:“不过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活,有些危险。”
秦虞舟这会儿正急着找个理由能来去自由不被怀疑,哪管得上危不危险,说着就要应了。
她将腰间青锋剑刃错出几指,映出粼粼寒光:“说来惭愧,我虽不才,但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晋野瞧了几眼剑刃,发现眼睛竟被灼地生疼,心下对秦虞舟的本事有了些许底。
他斟酌几番:“如此,那倒是我眼拙,也好,在鬼域办份差事,安定下来也是好的,秦姑娘跟我来。”
晋野人高马大,也不拖沓,当即就带着秦虞舟往宫宇方向走。
她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位公主曾经干过什么事吗,我看晋大人你好像分外忌惮她。”
晋野:“慎言,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同旁人提这些话。”
见秦虞舟点头后,他叹了口气,嗓音淡淡的:“其实对于她,我也知道的也不多,我捡几件给你说。”
“李灵嫣此人,虽起了个钟灵毓秀的名字,人却和这四个字沾不上边”。
“你知道她为何被称为血河孤月吗?”
不等秦虞舟反应,晋野继续说下去:“当年她孤身一人走入鬼域,身后是满天的血河,无数怨魂在她脚下哀嚎,被她一脚碾碎,然后旁若无人地继续往前走。”
“三途河旁的曼珠沙华毁了一大片,到处都是残枝败叶,背后的明月映着她,她依旧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而这时,已经再没有东西可以拦住她了,在那之后,从无人管辖的鬼域就多了一位鬼王。”
“血河孤月行事从无章法,全凭心意,若你以后见到她了,只管低头不语,悄悄溜走就行,切莫顶撞,以免引来杀生之祸。”
晋野话毕,停住脚步:“到了。”
秦虞舟抬头望去,入眼的先是黑墨般的苍穹,紧接着,琉璃瓦片层层叠叠地落在一方银尖上,晕出大片阴影。
秦虞舟后退几步,又向右手边挪了几步,背着光,再细看眼前的景物。
雾气朦胧,黑色宫宇被幽深的江水围住,仿佛本就漂浮于世间之外,她微微眯眼,眼前之景便和记忆中那座鬼殿重合了。
“果然,一模一样。”
存星阁里那副镌刻着阵法的画中便有这座鬼殿。
秦虞舟来这里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有所考量的。
她与殷穹失散,法术联系不上,想必鬼域中有些不为人知的禁制,若要尽快会和,眼前这座奕灵殿就是个不错的契机。
显眼,熟悉。
以她对殷穹的了解,想来只要他看见了,就一定会赶过来。
在会和之前,她还是要谨慎一点不要暴露身份。
“秦姑娘,想什么呢?”
“无事,对了,你方才说了什么”。秦虞舟将话题带过去。
晋野苦恼地摆摆手:“别提了,还不是那群小子惹的糟心事”,他向后怒了努嘴:“你瞧,这不人没抓到,反而还被修理了一顿赶回来了”。
秦虞舟突然听见一阵鬼哭狼嚎,正思量着是哪家鬼叫的这般瘆人,便看见晋野背后那一大群作受气小媳妇样抹眼泪的鬼兵们。
嗯,是刚才那些铁憨憨回来了。
“大人,他打我们”。
一个要抓,一个要逃,打起来不是很正常吗。
晋野着实被这群不按常理出牌的鬼兵闹的心烦,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快回去休整,明日再出去找人“。
秦虞舟边看着众鬼兵一路抽抽噎噎的走了,其中一个走的慢的还被衣角勾着摔了个大马趴,然后慢慢悠悠地起身,跟上队伍。
她感觉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讲起,于是干巴巴地问道:“鬼域的鬼兵都是这般模样吗?”
“你是觉得与传闻不符……”
“我.....生前以为,鬼界精锐之师,便都是苍白肃穆,以一杀百的冰冷血腥之人”。
晋野似乎有些感叹:“冰冷血腥倒谈不上,不过能在鬼域中承阴兵之位的,倒都是能以一敌百的勇士,不说机智如妖,才智过于常人倒是常有的。”
“那为何......“
“当年遭了些意外......不提这个了,来谈谈你的差事吧”。
秦虞舟见晋野对此事忌讳莫深,便也不再追问。
她抬了抬眼,心道这鬼域当年是发生过不少事啊。
“主上近来在追捕一名逃犯,名为池百城,此人狡猾异常,颇有手段,我们几次不得手,还反被将一军”。
秦虞舟点头:“就是那些鬼兵们嚷嚷着要抓的青衣男子?”
因为这事她还差点被误伤了。
“没错”,晋野从袖间取出一幅画,展开来,上面赫然画着一位男子。
笔触细腻,将男子眉宇间的浩然正气画的栩栩如生,看的出定是用了极大的心思,不像是通缉犯的画像,倒像是珍视异常,收藏来时时观摩的藏品。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