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本来安静的医院走廊里传来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安悦死命抓住床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从小最怕疼了,打一次预防针都要哄上好半天才行。何况这次还是面对的密密麻麻的银针。
医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朝身后喊道:“给我按住她!我都还没扎呢,就闹成这样子了。”
安悦使劲瞪,使劲瞪林森:“你不准过来!”
林森瞧了一眼安悦已经肿的老高的脚踝,忍不住再给安悦了一个巨大的打击:“除了脚踝有点积水之外。你骨头也错位了。意思就是扎完针之后,还得正骨。”
安悦瞪大了眼睛,立马眼神求证医生。医生微微一笑,缓缓答道:“对,对。他说的没错。”
林森瞧了安悦此时惊慌的样子,不亚于当初高中体育考试跑步不及格的模样。安悦紧紧抓着床沿,眼睛瞪的老圆,又碍于脚上有伤,不敢乱动,稍微一牵动她便会微微蹙起眉头。
医生拿起一根银针起来,她会立马睁大眼睛,使劲盯着那针尖,眼神顺着那针尖慢慢移至自己脚踝处。然后她会猛地闭上眼睛,嘴唇紧紧咬着。但打过针的人都知道,那种毫无预料的疼痛感才是最磨人。安悦眯着眼睛瞧着医生手中的银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森走上前来,抬手,一把将她的眼睛给蒙住。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安悦的手心。
安悦停止了挣扎……
林森道:“医生,扎吧。”
安悦亲自体验了一把被别人拿着银针在伤口处猛扎的痛苦。再联想到还珠格格里面容嬷嬷扎紫薇的那个剧情,才明白容嬷嬷的恶毒之处。虽然走时,医生觉得安悦嚎叫了整整一个小时累了给了她一把水果糖。但安悦心中还是颇为不高兴。
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等林森。他被医生叫过去吩咐安悦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情。安悦本想也在场,奈何医生一直嚷着林森是她男朋友,是她男朋友。根本不想听安悦的一句解释。安悦最后也懒得再解释了,干脆扶着一旁的栏杆走了出来。
没过多一会儿,林森就提着一大包药出门来。
安悦起身,林森搭手过来。沉吟了几秒,安悦将手搭上去。
“最近两个月不可以穿高跟鞋!”林森叮嘱道。
安悦点了点头,低头瞧了一眼脚上穿着的正是林森在医院旁边随便挑的一双男式的冬拖鞋,无奈的撇了撇嘴:“我知道了。”
车就停在医院的不远处。此时天已经近傍晚,街道两旁的彩灯都亮了起来。到处的路边摊也随即摆了出来,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安悦单脚一步一步的跳着,再加上穿着拖鞋很是吃力。林森皱了皱眉,放开安悦的手,走到她前面半蹲下。
“你这是干吗?”安悦无语。
“我背你过去吧。你这样单脚跳要跳到什么时候?”林森说。
说的好像他车离了医院大门有几公里的样子。安悦指了指仅剩下百步远的林森的车,道:“你的车不是就在那儿吗?又不远,不用你背。搞得我就跟一小公主一样。这点伤,我安悦还是受……”
安悦说话的档口,林森一句话也未说。直起身来,走到安悦身边,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
“不是,你干嘛?”安悦瞪大眼睛,想要挣脱林森的怀抱。
林森收了收手的力度,回答道:“抱着你啊。”
“我知道你抱着我。我是说这么近,你干嘛要抱我过去?而且这条街这么多人,你就不怕待会儿被你同事看见。”安悦无奈道。
“不怕。”林森坚定的摇了摇头。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安悦单脚跳而摔倒,速度倒是快了不少。林森的模样本来就很讨女孩子的喜欢。所以这不短不远的百步远的距离,安悦收获了不少的注目礼。
坐回车上,安悦才稍稍心安了些。林森发动车子,却不是朝着安悦家的方向而去:“你要载我去哪儿?这不是我家的方向。”
“你没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所以我自作主张的去我家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借助后视镜打量安悦气急败坏的脸色。
“什么叫去你家。我没家啊。我要回我自己的家。”安悦急道。
“你这么想回去是因为你们家旺财吗?”林森问道。
安悦愣了几秒:“什么旺财。我家哪里有旺财?”
林森无可奈何的摇头笑。上次同学聚会,她突发编出来的借口还真是将他都给骗着了。他本以为女孩子养条宠物狗很正常,却完全没料到原来都是个借口。
安悦瞧了林森几秒,嫌弃道:“你笑什么?你这样莫名其妙的笑搞得我挺害怕的。你还是赶紧送我回去吧。”安悦说完,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她脸上红彤彤的,不知是因为车内的暖气还是因为害羞。
“怎么,你怕我对你意图不轨?”林森好笑的问道。
安悦立马转过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威胁林森道:“你要是在乱说话。我就立马打开车门跳出去。”
林森敛了笑容,转了个弯,朝安悦家的方向而去。
医院离安悦小区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加上下班时期的高峰期堵车,花在路上的时间大概用了四十分钟而已。安悦拿了后座自己的东西,就要打开车门下车。林森长手一揽,将安悦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安悦一惊,还未反应过来。林森已凑了过来。
他皮肤本就白皙,模样也生的好看。离的这么近,安悦甚至可以看清楚他的那一双咖啡色的眼睛,细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薄唇微微抿着。他身上自带着一股书卷的气质,让人不敢对他太过于粗暴了。所以安悦对于林森,从来都是只有使劲瞪,使劲瞪他。再加上言语上的刺激!
“林森,你我作为朋友可以。但是这样的行为明显就是过线了。”安悦说道。
林森不慌不忙的从安悦的肩膀上抬起头来,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安悦,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再怕你这种话了。见不到你的那几年,你不知道我是如何过来的?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就该会明白我刚刚为什么说再也不会怕你说决绝的话。”
街边法国梧桐掩映下的街灯照在车窗玻璃上,印在林森的脸上。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着,就像是一幅巨大的黑布,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我想跟你在一起。不会再因为什么原因将我们分开。”
安悦被这句话猛的定住,眼睛不受控制的开始酸疼起来。她不知自己怎么就会想到了秦云深,想到了他淡然自若的坐在咖啡馆里喝茶时候的样子,想起了他那客气又疏离的笑容,想起了他最后与安悦的说过的那句话:“他们之间不适合付出感情。”
可两人在一起,没有感情算是什么?木偶吗?
安悦对林森是真正喜欢过的。那段感情开始于青春,也结束于青春的那段时期。后来碰上了顾南义。安悦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跟顾南义在一起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刚来上海闯荡那会儿,异常需要一个心理靠山。顾南义适时的出现在了安悦身边,仅此而已。安悦对顾南义,从根本上上说来,并没有爱情的基础。
但秦云深,秦云深不一样。
即便相处的时间很短很短,但安悦真的是动心了。但秦云深,却说出了那番话。
他们之间不适合付出感情!
此时的安悦,觉得她与林森可以说是同一类人。她不能再回应林森的深情,而秦云深也不能回应安悦的深情。
“安悦。你来我身边,我会很快好起来的,绝对不会再干傻事情!”林森看着安悦,认真的说道。安悦也明白,一个他喜欢的女人在他身边对于他的病情有多大的帮助。但是安悦心中也明白,自己可以装,可以演,但骗不了林森的。
“我……”安悦想要说话,但又说不出来。
这一刻,安悦只想抱抱眼前这可怜的孩子。就如同那夏日午后,安悦第一次见着林森的自残行为,想要冲过去拥抱他一样。
安悦将林森抱住,像是宽慰小孩子一般,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不远处的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外。
秦云深负手站在车外,脸色阴沉的望着不远处的那一幕。金丝框眼镜内那一双安静沉默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坐在林森车内的安悦。一旁的秘书上前道:“这就是锦天城事务所里面的那位林律师。上次在事务所外面见着安小姐的那次,据里面的人说就是送那位林律师回去。”
“所以,他们早就认识?”秦云深问。
秘书点了点头:“两人是高中同学,关系很亲密。而且那林律师原本是在北京发展的。就去年才来到上海。据说,来上海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找安小姐。”
秦云深没有说话,只淡淡的再瞟了一眼林森车内的二人。
原来她这么快,就找着一代替品了。
秘书上前:“秦先生。据说这锦天城最近与我们公司有个合作。但他们事务所老大却总是不肯答应。今天下去听安小姐部门的人说,这与锦天城联系合作的事情落到安小姐手中了。”
秦云深眸光沉了沉:“锦天城老大不肯合作。那么这位林律师就要起到关键的作用了。”
秘书低头。
秦云深:“把那合同废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