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片刻的怔忪,舒凝很快便调整了脸色道:“初儿倒是客气了,只要你能高兴,舒凝这心里头才舒坦。只是往常你可都是亲热地唤我舒姨的,今日怎么同舒凝生分了?”
柳云初心中微讽,做了十几年的外室了,连个正儿八经的侍妾通房都比不得,如今叫了她一声姨娘,还真是抬举她了!真当娘亲不在了,她就能如愿的被接进府给谷睿作续弦?以为自己穿了大红色,就不是小妾了?想谋划娘亲的地位和身份,还得问问她柳云初同意不。
却见柳云初有些疑惑地望着舒凝,十分诧异道:“爹爹说今日是舒姨进府的日子,难道不应该是唤舒姨娘了么?”那眼神真叫一个不解。
舒凝只差没在心里咆哮,没见着老娘穿的是正红色的衣裳么?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正室应有的装束么?可以她也仅仅只能在心里咆哮着,这些话若是说出来了,真会显得急功近利了些,这样会无端端让中立的老奴才们生厌了,这样她拉拢人起来会更难了。
可是未等她向谷睿投去求救的目光,又见柳云初一脸震惊地指着她,对着谷睿义愤填膺道:“爹爹,难道你是想让舒姨娘进府做您的通房?女儿竟不知您是这样一个人,舒姨娘她为您生下了鸢儿妹妹,更是抛却了正二品官员户部左侍郎之嫡次女的身份,没名没分的跟着您做了十几年的侧室,您居然是拿舒姨娘当作通房来看的。”
虽说知道柳云初这话是假的,可是舒凝却也是气糊涂了,也顾不得跟柳云初置气,只是拿着一双蕴着水汽的大眼委屈的瞅着谷睿,那眼神分明带着一丝控诉。
舒凝委屈、谷睿语噎,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谷鸢却是愤愤的鼓起了脸颊,看着自己的娘亲被柳云初欺负的差点流泪了,也顾不得身份和礼仪了,跳起来就开始顶撞柳云初。
“你真是太可恶了,亏娘亲平日那么疼你,还千方百计的替你寻得生肌膏,你不知感谢,竟然还平白辱骂娘亲,更是胡说八道的惹得娘亲生气,我讨厌你!”梳着总角的谷鸢这破天荒的一句,让厅堂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谷睿脸色阴沉,厉目扫过谷鸢,沉声道:“平日里爹爹教你的礼仪去了那里?还不赶紧给你大姐姐道歉。”
谁知谷鸢却是将头扭到一边,拒绝道歉,她虽然惧怕谷睿脸上的表情,可是想到谷睿平日里对她的宠爱,也就想着谷睿这次八成是吓唬她的,谁让谷睿老是说她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呢?
谷睿见着谷鸢竟然当众给他摆脸色,也就没有多少好言语了。他是宠爱谷鸢不错,可是那也是她得乖乖听他的话的前提下,不听话的宠物养着也没用。
“啪!”谷睿给了谷鸢一记耳光,然后怒声道:“你这个孽女,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赶紧给你大姐姐道歉。”
“爹,您竟然打我,女儿可有说错什么,明明就是她存心欺辱娘亲,试图挑拨您与娘亲之间的感情,女儿不过是为娘亲说句公道话而已。”谷鸢捂着发痛的脸颊,拒不认错。
舒凝见一直护在心头的女儿受了谷睿的耳光,心疼极了,便想着替她求情道:“老爷,鸢儿年纪还小,难免会说错了话,你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消消气吧,妾身回头再好好教导她便是。”
谷睿却是站定不动,其实他倒也算不上多生气,这记耳光更多只是为了打给柳云初看的。舒凝不愧是跟了谷睿多年的,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又恬着脸皮朝着柳云初靠近些许。
“初儿,你看鸢儿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这才说错了话,你爹爹已经责罚了她,你就看在舒姨的面子上,原谅她这次吧。”舒凝如是说。
哪知柳云初却是十分为难道:“舒姨娘,虽然初儿知道鸢儿妹妹自幼骄纵了些,更是时常罔顾礼仪,做错事说错话,可是她毕竟是与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虽然只年长她半岁,理由谅解些,只是这道歉是爹爹要求的,做女儿的不能罔顾孝道违逆爹爹的意思,望姨娘体谅初儿的为难。”
柳云初一脸歉意的望着舒凝,可是语气竟然是丝毫不松软,这让舒凝心中升起了一抹困惑,不是都说柳云初是莽烈性子的么?遇事只会动手,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了?总感觉有什么是她遗漏了的。
见柳云初拿出孝顺作为借口了,舒凝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回到谷鸢身边,重新劝说着她:“鸢儿,今日确实是你不对。听娘的,去给你大姐姐道个歉,不然你爹爹今日非要责罚你不可。”
谷鸢见娘亲也这么说了,知道今日是必定要道歉的,不然等着她便不是谷睿的一巴掌了。她虽受谷睿疼爱,可是也知道谷睿发起怒火来,有多么的恐怖,曾经在青云街,她就亲眼看到谷睿下令将一个犯了事的丫鬟活生生的抽死了。
于是谷鸢不甘不愿的从舒凝身后挪步出来,走到柳云初面前,却是很傲气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那语气中除了愤恨,柳云初还真没听到一丝道歉的意味。
柳云初扬起一抹笑容,很是大方道:“妹妹知道错便好了,姐姐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今日之事,我就原谅妹妹了。不过,妹妹毕竟是在青云街待了十多年,这礼仪上难免有欠缺些,不过我们柳府可是正儿八经的高门,我看啊,还是得进宫请皇上派个教习嬷嬷来府上,好好教导妹妹才是。”
谷鸢心中那叫一个气啊,当时就甩了脸色道:“我才不要教习嬷嬷,你少在哪里装好人了。”
柳云初微凝,心中却是嘲笑起过去的自己来,上辈子的自己究竟是有多笨,才会败在这个喜怒都不会隐藏的谷鸢手中,前世的悲剧也算的上自己咎由自取了,轻嘲一声,倒是豁然了许多。谷鸢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付嘛!
谷睿见谷鸢又要发作,便轻咳一声,意为警告,谷鸢一听便知趣的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