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云初姗姗来迟之时,谷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那皱起的眉头便是最好的证明。
柳云初慢慢地踱步至客厅处,看着谷睿明显不悦的表情,微微勾唇,瞬间便隐了去。款款下拜,带着一丝娇憨道:“初儿见过爹爹。”
谷睿见柳云初这副神态,也不好对着她发难,便将矛头直指她身后的杜妈妈:“你这婆子,真当这府中没有女主人便可以随意惫懒了么?让你去叫小姐过来,你也能拖延至现在,真是越发没有规矩。”那语气好生气愤。
杜妈妈倒也是人精,端地也是不卑不亢道:“姑爷这话好生奇怪,这柳府姓柳,府中人自然是奉柳姓人为主。老爷和小姐皆已过世,而老奴所需侍奉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柳府的主子--小小姐。”
谷睿让这杜妈妈这话堵得微凝,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狠狠的一叩,对着柳云初唳喝道:“柳云初,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爹爹?竟然任着刁奴欺负到我头上来,你眼中还有孝道二字吗?”
要是往常,柳云初见到谷睿这般生气,肯定就听话地将杜妈妈交给谷睿去处置了,说不准谷睿要责令将杜妈妈乱棍打死,自己也不会反对,更是会万般叮嘱行罚的家仆不得有丝毫的作假。
可是那个愚昧的柳云初早就死了,死在她最信任的父亲、小娘、妹妹和夫君的联合逼迫下,现在的她是带着前世的仇恨重生的柳云初,这一世的存在就是为了复仇。虽然现在还不够成熟到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是她也不介意提前让他们付出些代价,但凡是让谷睿不开心的事情,她都是很乐意而为之的。
只见柳云初迅速换了一副不解的脸色,疑惑的问道:“爹爹这是何意?这柳府本就是外祖父传给娘亲的,娘亲虽然去世,然这柳府毕竟是先帝爷钦赐,更是亲自提匾,自当是没有奉异姓人为主的说法。爹爹虽然是初儿的长辈,却也是入赘进来的,杜妈妈是家生子,自然是只认柳姓人啊!这样看来,就没有杜妈妈刁难主子一说,女儿更不是不孝之人啊。”
谷睿委实气得不轻,他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跟他提起入赘二字,若是别人,他老早就甩了脸色走了,可偏偏是柳云初,他要让舒凝进府,还得得到她的支持,毕竟只有她认可了,舒凝这主母的位置才能坐的稳。
谷睿现在感觉就像是心中憋了一口气,却没有发泄的地方,只能自己受着,哪怕会被憋成内伤。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对着柳云初‘和颜悦色’道:“初儿这说的是什么话呢?爹爹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叫这杜妈妈去唤你过来,只是这一去时间太过久了些,便想着肯定是这惫懒的婆子故意拖延着不报,想来应该是这婆子窝藏祸心,欲令你我父女间生了嫌隙,她便可奴大欺主。”
听了谷睿这番猜想,柳云初在心中险些笑翻了,他这想象力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可是面上依旧未曾显露,轻声道:“倒是女儿误会爹爹的一番关心了,不过爹爹不用忧心,这杜妈妈是服侍娘亲的老人了,可靠的很,她只会帮助女儿牢牢守住这柳府,绝不会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小人打柳府的主意。”
谷睿心中只剩咆哮了,就是知道她忠心,才会想着要换掉啊!要不然,有这样的忠仆存在,会让他的计划或多或少的受到些阻碍,他是打定主意要除掉这杜妈妈了。
“就算是忠心,办事能力却欠缺了些,这样的婆子放在身边使唤倒是会时常误事,还是将她发配到浣洗院吧。”谷睿说罢,便有两名婆子上前准备将柳云初身后的杜妈妈扣押下去。
这两名婆子,也是柳府的家生子,只不过比不得杜妈妈和方嬷嬷的忠心,早就让谷睿给收买了去,再她们看来,柳云初迟早是要嫁人的,这柳府最后还是要改为谷府的,而这府中最后做主的只会是谷睿,所以她们便想着要讨好他一些。
柳云初瞧着那些自以为站对了位置,还沾沾自喜的两名婆子,心中已有了计较,便拦在了杜妈妈身前,将她挡了个严实。
两名嬷嬷见柳云初挡在前面也不好动手,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谷睿,见谷睿并不反对,她二人便有些强硬道:“小姐,老奴要将杜妈妈绑了去,你还是让开些,免得身娇肉贵的误伤了去。”
柳云初却是讽刺一笑,对着青菱道:“你可曾听说过有主子给奴才让路的说法吗?”
青菱会意一笑,带着怯意的声音道:“小姐,奴婢倒是听说过主子给奴才让路的事,这事倒也有过先例。”
柳云初神色不变,琦月和杜妈妈却是着急了,这青菱是要叛主么?两个嬷嬷面上一喜,这柳云初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不过,现在的形式于她们也只是会更有利罢了。
“小姐,瞧你身边服侍的小丫鬟都说了这主子让路的事,也不是没有。”那稍微胖些的嬷嬷列着一张缺了牙的嘴道,只是瞧上去平白有些阴森的感觉。
这时却听得原本被认为是‘叛主’的青菱又继续软言道:“奴婢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就让嬷嬷给抢言了,倒是又对着小姐不敬了。这主子给奴才让路的事确实是有,不过这类奴才却是仗势欺人的,倒是在大家族中殁了双亲的小主子身上最为常见。”
柳云初差点没忍住在心中给青菱喝彩了,她这一招先给甜枣后给棒子的做法,真真是大快人心。再反观谷睿,那脸色真像是咽了只苍蝇般难受。
还未等谷睿发难,便听得柳云初又道:“爹爹,这两个嬷嬷难不成是因为母亲不在了,所以想着奴大欺主?女儿真是命苦啊,好端端的疼爱女儿的娘亲仙去了,而今这些奴才竟然敢当着爹爹的面欺负起女儿来,今日若不惩罚他们,难保这府里的奴才不会有样学样啊!”
谷睿面色骤黑,头顶隐约冒着怒气,再也忍不住的爆发了:“柳云初,你简直是胡闹,这两个嬷嬷是府中的老人,岂有说责罚就责罚的道理?真当这个府中能容你胡闹不成?”
柳云初却是一副极为惊愕的表情,尤带三分不可置信道:“爹爹,你不是最疼爱女儿了吗?怎么今日见了女儿受到那刁奴的欺侮,你不仅不让女儿责罚她们,更是连带着将女儿连带一起责骂了去?再说,方才爹爹那话好生奇怪,这柳府本就是咱柳姓一脉的,不容女儿胡闹,还能容谁去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实打实地是再控诉着谷睿的‘罪行’。
谷睿让她这么一质问,便知道自己方才是太过于气恼了,竟然说出了这番胡话,冷静下来后,便缓了神色道:“初儿这是什么话,爹爹自然是疼你的,这两个嬷嬷,若是惹你不快了,拖出去乱棍打死便是。”
柳云初一听,眸中的神色便暗了几分,谷睿真是个狠辣的主啊,方才那一番话,不就是说她生性残暴么?因为奴才惹得她不快,竟然就要将她生生的打杀了去,一时间众人看着柳云初的神色便有些怪异了。
柳云初却是一副纳闷的语气道:“爹爹莫不是说错了?那两个嬷嬷是奴大欺主,女儿才会责罚她们,怎么会是因为惹得女儿不快了,这才打杀了她们去?”
谷睿听了这话,神色复杂,这柳云初什么时候这般聪明了?竟然能听出这话语间的差异,可是柳云初也不管他的打量,直接下令让人将那两个嬷嬷拖出去打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