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禹大致说了庄相的《推恩策》,三人听来,唯有楚尧面色不变,楚廉二人皆眉头紧锁,低眉暗忖。
“如此连庶出皆能自建侯国,诸侯血脉怎不强盛?!我大楚皇室怎不永固?”
“既然这般好,陛下直接下旨便是,与我们说什么?”楚尧漫不经心的插了一句。
楚舜一时没忍住,“噗呲”一笑。这老七就是个刺头,他就不信老七听不出小皇帝的别有用心。
“这……”楚禹一噎,眼神暗了暗。
“此政令牵涉太广,就怕一时有人想不通,以为我这是为难嫡系,倒不如由皇兄们带个头,也好堵了他们的嘴!”
见楚禹非但不怪罪楚尧,竟还乖乖的与他们解释,如此低眉顺眼倒让楚廉二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陛下是天子,天子之言谁敢不听?陛下连下个政令都要与我们相商,岂不贻笑大方,哈哈哈!”
楚廉二人相视而笑,越发的肆无忌惮。
“那八王之乱皇兄们应该还记忆犹新,虽很快便被镇压,可大楚也因此元气大伤,再不如前。现如今只需几位皇兄起个头,日后他们得了甜头,自会理解朕的苦心。”他便是因临危受命,又年纪太小,才让外戚做大,如今想拿回实权却头疼不已。
“再者说,就算为了我们共同的大楚,皇兄们也不该置身事外,先祖说过皇室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太后把持朝政,外戚做大,我们再不团结,如何捍卫大楚江山?!”
闻言,其余三人皆停了动作,表情各异的看向主位。
“陛下这是打算与太后决裂吗?”楚尧面露寒光,一字一顿问到。
“过了下月,朕便是舞象之龄,太后也该颐养天年了。”
“很好!”楚尧起身,双手举杯齐眉。“陛下亲手铲除外戚之时,便是我楚尧助你推恩之日!”
楚禹沉默片刻,便举杯与他同饮订盟。
楚廉与楚舜交换了眼神。
这儿皇帝果然心气太大,殊不知此时他若没了外戚的支持,怕到时孤掌难鸣,只能被诸侯所牵制。
还是太年轻啊!
“好,既然七弟都表态了,我们两兄弟也将话撂在此处。”
楚廉二人纷纷起身,同饮了杯中酒。
“外戚铲除之时,便是我们相助之日,天地同鉴!”
“好!好!好!”楚禹连说了三个“好”,却是咬牙切齿。
外戚除去,便是你等粉墨登场之时吧!
……
“都走了?”
柯振卿手持羽扇从楚禹身后的屏风走出。
“走了!”楚禹瓮声瓮气吼了一声,将手中的酒爵狠狠地掷了出去。
“国师!他们竟敢借此相胁,竟敢!!!”
“陛下息怒,您今日所受的委屈,他日定能数倍讨回!”柯振卿在他身旁跪坐,安抚到。
“是吗?”楚禹自嘲一笑。估计他是大楚建国以来最为窝囊的天子。
“陛下此时的示弱只会让他们放松警惕,外戚本就是要除去的,借此换他们一个承诺岂不更好?”
“那明日?”
“明日陛下大可直接下达政令,昭告天下!他们既然与您交换了条件,明日就算不帮忙安抚,也不会出来多言,其他诸侯不成气候,不理会便是。”
“好……”楚禹重重的吁了口气。“一切待看明日了!”
……
正月十五,在民间是个大节,皇室亦然。
为了这一日,年关前各个郡县皆要做一盏花灯送入皇宫,诸侯国也不例外。
在这一日,御花园里会挂满这些花灯,皆标有出处。
而受邀进宫赏灯的国之重臣便可通过这些花灯的样式材质知道各郡县的贫富与否。
这是大楚先祖定下的规矩,只是如今已无人关心这其中传达的讯息有多少真,多少假……
华灯初上,栖梧便随楚尧进了皇宫。
她一身纶巾素衣十分低调,怎奈代步的轮椅却太过打眼,每经过一处皆有人驻足打量。
“公子,他们干嘛老盯着您看,好生无礼!”阿蛮推着栖梧,瘪嘴说道。
“不必理会,你不看他们又怎知他们看你?”栖梧闲庭信步般悠闲的翻看着花灯下坠着的灯谜。
此时,楚尧提着一盏寒梅宫灯向她走来。
“十三,觉得这灯如何?”
他将灯抬高,在栖梧脸上映下一片荧光。
“这寒梅画得极好,给这灯添了几分冷艳,倒是别具一格。”
“看十三也颇为钟意,要不要试着猜猜这灯谜,也赢一盏回去把玩。”
栖梧看着他,难得见他有此玩兴便点了点头。
只见那宫灯上书有“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栖梧思忖片刻,“答案可是风?!”
“正是!”楚尧开怀一笑,将手中的宫灯递与她。
栖梧接过花灯,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寒梅让写着“秦”字,便问了句:“这寒梅可是阿尧所画?”
“十三如何看出的?”
栖梧笑而不答,反问道:“阿尧将这宫灯提来可是不想他人得了去?”
“知我者十三也!”每年他们都会送来一盏君侯亲手所绘的花灯,只是往年他都让人将之毁了,今年却有了想相赠之人。
两人相视一笑,一人持灯一人陪行,穿梭于人群却无人敢挡其路。
当然,除了那些不知鬼面为何人的大家闺秀……
就好比此刻,一粉衣女子便领着三四个小姐妹挡在二人面前,只见她行礼便道:“这位公子手中的花灯可否借小女子一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