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沉思片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随即讲述了起来。韩仰贤落笔如飞,逐一记录。
王勇所讲的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现在,韦隆人与朱涂人之间的决战已经不可避免了,根据我的观察,韦隆人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说到这里,韩仰贤十分惊讶,轻轻地“噫”了一声。
王勇看了他一眼,韩仰贤的脸上微微一红,道:“抱歉,王大哥,请你继续口述,我不打扰你了。”
王勇又继续说了下去:
韦隆人失败以后,必然会向南边逃散。这时,便是咱们汉人营的好机会了。如果梁头领允许韦隆人部落来咱们汉人营附近避难,以汉人营的防御能力而言,足可以抵挡住朱涂人的进攻,庇护韦隆人部落。咱们汉人被鲜于氏掳来草原深处,缺乏马匹,行走不便,时刻都有被胡人屠杀的危险。如果能够保护好韦隆人的残部,咱们汉人也就不愁马匹了,无论将来草原的形势如何变化,咱们汉人就有了应变的手段了。
说到这里,王勇略一沉吟,担心梁头领不了解朱涂人的实力,不敢应战,所以,王勇又说道:
朱涂人现在内部分裂,南来这一股大约有一、两千人的规模,首领朱涂铁锤兄弟趁乱杀人自立,部下们虽然畏惧,却不心服。上官豪杰派遣了部下大将史林,率领着洛均人的军队前来救援韦隆人。朱涂人虽然凶悍,暂时占据优势,但是,咱们各家联合,各展所长,相持的时间长了,终究可以打败朱涂人的。打败朱涂人以后,韦隆人、洛均人必然与咱们汉人化敌为友,咱们汉人营的形势就可以稳定下来了。
说罢,王勇停顿下来,久久不语。他在琢磨着,以上这些理由足可以打动梁头领了吗?
韩仰贤记录完最后一个字,停笔等了半天,这才问道:“王大哥,说完了吗?我找一个信封,封缄起来吧!”
王勇又道,“还有最后一段话,小韩,你也帮我记下来。”
“王大哥请讲。”
王勇又说道:
根据我最近听到的传闻,薛老丈已经与上官豪杰联合起来,似乎是要共同对付鲜于氏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鲜于少公子的形势不好。如果梁头领出兵攻击朱涂人,就可以离间上官豪杰与薛老丈之间的关系,使得他们无法同心对付鲜于少公子。鲜于少公子必定感激梁头领。
韩仰贤忍不住问道:“王大哥,为什么攻击朱涂人,就可以离间薛老丈与上官豪杰之间的关系呢?”
“小韩,你听我解释呀,都好好记录下来。”王勇说道:“据我所知,薛老丈是支持朱涂铁锤兄弟的,遣了他的侄儿薛宝柱来做铁锤兄弟的军师,还率领着许多薛军兵马为朱涂氏助战。梁头领参战以后,把这一潭混水搅得更浑,战事久拖不决,就会便得上官大少爷与薛老丈彼此猜忌,分心劳神,在绵薄山北边的正面战场上,肯定对鲜于少公子更有好处的。
韩仰贤匆匆记了下来,随即摇了摇头,说道:“王大哥,你这番道理不妥,讲不通的。”
“小韩,我这番道理有什么讲不通的?”王勇很诚恳地请教道。
“王大哥,既然如你所说,咱们梁头领即使不出面干预,这两家也是要拚一个你死我活的,那么,又何必咱们汉人出兵呢?”
王勇瞠目结舌,过了半晌,这才说道:“如果咱们不出兵,朱涂氏就会打败韦隆人。”
韩仰贤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就应该支持朱涂人才对呀,明知道韦隆人会失败,为什么要支持他们呢?”
“咦,小韩,你不是与布彻长老交上朋友了吗?帮助他们度过这个难关,以后向他们购买牛羊牲畜,尤其是购买马匹,就有了保证了。咱们汉人就能在草原上生存下来了。所以,咱们有必要说服梁头领出兵,帮助韦隆族的朋友。”
韩仰贤说:“既然朱涂人是更有希望胜出的那一方,我们为什么不去支持朱涂人呢?那样的话,我们与胜利者站在一起,事后可以获得更大的回报。”
王勇又一次惊讶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这才说道:
“这样……这样……岂不是太没有义气了?”
“王大哥,抱歉!”韩仰贤必竟还是年轻,头脑里按着姑父教授的生意经分析业务难题,但良心上还是有些过不去的,仍然咬着牙,对王勇说道,“也许你与韦隆人有感情,当他们是好兄弟。可是,梁头领却肯定不会这么想的。”
“可是,小韩,你与布彻长老不是也……”
韩仰贤摇了摇头,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彼此有生意可做,当然会培养出来好感情。没生意做了,再好的感情也会变得生疏了的。”
王勇沉默不语,低下头来,好像是在苦苦思索着什么,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一眼韩仰贤,随即又转开头去。
等了许久,韩仰贤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王大哥,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要动身了。这封信嘛,我当然要给梁头领送去,请你放心。不过,我倒是觉得不会有什么效果的……”
正在此时,王勇灵机一动,忽然想出一个能够说服韩仰贤的好点子来。
王勇立即说道:“小韩,你还记得那位孙掌柜吗?”
小韩皱了皱眉头,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说道:“孙大掌柜?谁能忘记他呢?我倒是希望我能够忘记他。怎么啦,王大哥,提起这老儿作甚?”
“孙大掌柜与薛老丈的交情很不错的。”
韩仰贤的脸上笼罩上一层阴云,他很明显被这句话给刺痛了,酸溜溜地说道:
“一个是巧取,另一个是豪夺,有财一起发,他当然与薛老丈的交情不错咯!”
王勇说:“如果朱涂铁锤兄弟取胜,他们必定尊奉薛老丈为盟主。那么,孙大掌柜必然名正言顺地成为朱涂部落与韦隆部落的专营商家,垄断有关的一切贸易,到那时候,罗老板还有什么资格与孙掌柜抢生意呢?”
这次,轮到韩仰贤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勇了。
过了半晌,王勇问道:“小韩,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讲出来嘛!这样盯着我,算是怎么回事呢?”
韩仰贤低下头去,重又提起笔来,在信纸上狂挥乱舞地又写了起来。
“小韩,你在写什么?”王勇好奇地问道。
“王大哥,我在把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赶快记录下来啊!”韩仰贤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啊,好极了!”王勇心满意足地说道,他的心里,有一种在战场上又打了一场大胜仗的愉快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