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子微微一笑,双手一摊,做了个爱莫能助的姿势,随后,口里吆喝着,催促战马跑开了。朱涂铁锤望着薛公子逐渐远去的背影,强制着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脸上的五官轮廓有些变形,显得十分狰狞恐怖。周围的亲随们都如同是秋风中的寒蝉一般,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朱涂野驴毕竟是亲兄弟,这时的神态还比较从容,他左右张望一番,然后驱马上前,凑近兄长的耳边,说道:“大哥,那边领着皮甲骑兵跑过来的,不是渥斡队长么?这位薛公子年轻不懂事,跟他讲不通。大哥的心思何不去与渥斡队长商议呀。”
朱涂铁锤这才回嗔做喜,笑道:“兄弟,还是你聪明,提醒我了。”
于是,朱涂铁锤便大声招呼着:“渥斡队长,请留步!”,纵马向着那队疾驰而过的皮甲骑兵追了过去。
……
薛公子对朱涂铁锤所说的回营处理公务,乃是推托之辞,这些琐碎公务,由部下军吏们处置也就足够了。薛公子回到营地以后,遣散了亲兵随从们,叫他们自去吃酒玩耍,众人们欢欢喜喜地散去了。薛公子独自坐在大帐中,回想着在战场上的经历,尤其是想着佐列长老,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悲伤,打了这样的一个大胜仗,却全然没有半分的喜悦心情。
这样独自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大帐的门帘一掀,未经卫兵通报,渥斡队长便走了进来。
薛公子也不起身迎接,向他一笑,道:“渥斡大哥,请坐!”说罢,便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
渥斡队长在薛公子的身边坐下,伸手摘下头盔,仔细看了看,又轻轻拂去几粒似乎是玷染在头盔上的灰尘,然后,就把这头盔端端正正地摆在前面的几案上。
渥斡队长是一个粗中有细的武人,他似乎是在很爱惜地养护自己的头盔,实则是借此机会,斜着眼睛,用心地揣摩薛公子此时的心情。
放下头盔之后,渥斡队长哈哈一笑,吵嚷着说道:“宝柱兄弟,你了不起呀,想出了这样一个背水列阵的计策,完胜贼兵,咱们自己的伤亡也很少,了不起呀!否则的话,照着佐列老儿这么疯狂的打法,咱们能不能取胜还不好说咧!”
薛公子一笑,也没接话。
渥斡队长又大笑着说道:“下次等我见到了老狼主,我就禀老狼主说,薛三公子已经学会用兵啦!比咱们这些老家伙都还利害呢。老狼主交给我的任务,我就算是完成啦!还是回来老狼主的亲兵队里伺候您老人家吧!”
薛宝柱急忙说道:“渥斡大哥,你怎么说这种话!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放心呢,只要叔父还让我带兵,我就万万不能放你走的。”
渥斡听了,呵呵一笑,望着薛宝柱,这样的一个粗豪汉子,脸上的表情竟然也温和了许多。
渥斡队长,今年大概有四十多岁的年纪,粗壮的身材,个子却很矮,一双罗圈腿,两只大脚板,走路外八字。看着其貌不扬,甚至还很丑陋,但却是薛营里数一数二的著名武士。勇猛善战,所向多捷。而且,渥斡队长从十多岁的时候,就追随着薛老狼主一起征战四方了,是极得老狼主信任的那一小撮亲贵大将里面的一个头面人物。大概一年以前,薛老丈组建铁甲骑兵时,分选了薛家子弟里最杰出的几个青年统领这支新军,因为担心年轻人缺乏经验,就从自己身边的老兄弟里挑选出来最合适的,予以辅佐。所以,就把渥斡队长派给薛宝柱做副将了。共事以后,彼此的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
“渥斡大哥,你现在过来找我,一定有什么事情吧?”
渥斡点了点头,说:“刚才,我遇到朱涂大爷了,跟他聊了一会儿。”
“噢!果然我猜得不错,渥斡大哥,这朱涂铁锤都跟您聊什么啦?”薛宝柱笑着问道。
“嗯?大胜之后,须得休兵三天,这是怎么回事啊?”渥斡队长也笑着反问道。
薛公子哈哈一笑,说道:“我一看见朱涂家两兄弟就心烦,刚刚下了战场,铁锤那个家伙就催着我再出兵,我又不是他们家的奴才,凭什么要听他的话?再说了,兄弟们连日辛苦,今天又是一场恶战,不是也应该休息、犒劳一番吗?”
渥斡队长想了想,点了点头,却规劝道:“宝柱兄弟,你这话也不错。可是,铁锤兄弟说的也有道理呀。敌人破败之余,如惊弓之鸟一般,此时辛苦一些,很容易扑灭他们的。若是放任着他们逃走,恢复了元气,再去攻打他们,就要枉费许多力气,折损更多的兵马。此时休兵三日,咳,咳,兄弟,莫怪,我觉得这是你的不是了。”
“朱涂氏自家兵马也不少,他自己发兵去打八麻长老也就是了。”
“嗯,再向南去,都是韦隆人的部落,再加上洛均人相助,朱涂兄弟的优势就不够明显了。咱们既然奉了老狼主的钧旨相助朱涂兄弟,岂可意气用事,袖手旁观呢?我是粗汉,讲话不客气,宝柱兄弟,你三思吾言,得罪勿怪。”
薛宝柱笑道:“渥斡大哥,我也有我的考虑,倒也不是一味的意气用事,既然大哥讲到这里,我正好与大哥商议商议。”
“噢?是吗?兄弟,你有什么顾虑?”渥斡队长很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