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麻长老说道:“史林军爷,接下来,贵部意欲何往呢?”
史林军爷环顾在坐众人,微笑着说道:“既然这一仗败了,咱们再多停留也是无益。诸位大人们的意思呢,都想返回家乡,暂且休养生息。也许,朱涂人大获全胜之余,还想再对洛均人有所不利呢,不可不防,须要尽早返回。而且,将士们也想与家人们尽早团聚呀!”
王勇一愣,觉得史林军爷的这个口气与昨夜大帐中的口气完全不同呀。王勇再左右看了洛均人,这些洛均人们都点头微笑,赞同史林军爷的观点。王勇恍然大悟,知道洛均人都是人心思归的,史林军爷与扈伦大人纵然不乐意,表面上也不得不依违众人之志。想到这里,王勇不觉暗暗好笑,倒是想要看一看史林军爷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八麻长老叹一口气,道:“朱涂铁锤之意,一定要先屠灭我们韦隆部落,应该不会立刻就去攻打洛均诸部的。下一步,朱涂人必定南下,唉,今日一败,诸部瓦解,不想韦隆部族竟然灭亡在我们这些人的手里啊!”
说罢,八麻长者顿足捶胸,十分痛苦的模样。
史林军爷宽慰着说道:“既然打不过,远远退走也就是了,不必如此悲观。”
“佐列长老都阵亡了,天下虽大,哪里还有咱们韦隆人的立足之地呢?呜呜!”八麻长老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唉,唉,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史林军爷喃喃连声,扯着自己的胡子,露出了十分为难,决断不下的犹豫神情。
周围一片沉默。停了半晌,史林军爷望着众人,说道:
“诸位,朱涂人今日大胜之后,必定乘胜追击,咱们就算是想要北返,如何绕过从北面而来的朱涂人的大队兵马呢?”
便有人说道:“可惜,咱们没能抢占住乱石滩渡口,否则的话,现在恐怕早已经渡到了乌浒河北岸了呢,便不怕朱涂人了。”
另有人说道:“你这句话却是没趣,咱们随着扈伦大人力战了一日,好不容易守住了右翼的那处山地,直到佐列长老被敌人冲破之后,不得己,才退下来的。你老兄讲话倒也轻松,我们在山坡上力战之时,老兄你却在哪里?怎不趁着那个时机占了乱石滩渡口呢?”
“哈!你这黑胖子,想是要指责我贻误军机么?咱们奉了史林军爷的将令,整整奔跑了一天哩,老子的骏马都跑死了两匹呢,你在前面力战,难道咱们便在后面睡大觉么?休得要血口喷人……”
说到这里,也就罢了,这人显得是忿恨难平,又加了一句:
“……哼,你这黑胖子,居心险恶,不怀好意。”
对面那人登时也怒了,圆睁双眼,按住腰间的刀柄,便要起身。
史林军爷与扈伦大人急忙一齐喝骂阻止,那两个人这才气忿忿地互相瞪视一眼,各自扭过头去了。
王勇看见会场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急忙转移话题,说道:
“史林军爷,扈伦大人,我看将士们还都整队戒备着呢,奔波了一天,现在却是饭也没得做,营帐也没树起来,这可不好。请两位大人决断,要么咱们再继续逃跑,要么就赶快宿营歇息,明日的军情也许更紧急呢。“
众人听了这话,都暗暗点头。史林军爷也说道:
“不错,不错,是这话儿!嗯,来人!当值的中军官是哪个?”
旁边侍立的一名军官走前几步,叉手唱诺。
史林军爷问道:“敌情如何?”
这军官回禀说道:“黄昏的时候,前面的斥候飞鸽传书,说是敌人纷纷扎营庆贺,炊烟四起,并无趁夜出兵的征候。”
“嗯,”史林军爷点点头,又问:“咱们身后可有追兵么?”
军汉答道:“数路探马都来回报,后面没有追兵。”
“既然如此,便叫将士们宿营吧,如何?”
有人应道:“就怕敌人半夜前来偷袭,哪可就糟糕啦!”
“是啊,是啊,咱们现在距离敌人也就是五、六十里的距离吧?尚未脱险,不可大意哟!”有人附合着说道。
于是,众人们议论纷纷,有人主张连夜逃跑,跑得越远一些,就越是安全一些。有的主张说,族人们已经十分劳累,跑不动了,应该立即宿营歇息。
吵吵嚷嚷的,难分难解。
史林军爷向王勇问道:“贤弟,你一直在阵前观战,你以为应当如何?”
王勇也一直在盘算这个问题,既然史林军爷问到自己,王勇便说道:
“敌人全军,力战一天,已经十分疲劳了,兼且大胜,急于庆贺,士卒们惰气已深,必定无法全军连夜再战了。如果敌人的首领急迫贪功,明天上午全军来追,倒是有可能,咱们最好是抓紧时间休息,今夜恢复了体力,明天才能拚命奔跑,逃脱追捕。”
有人问道:“若是敌人趁夜来偷袭,那可怎么办?”
王勇回答说:“咱们黄昏的时候,回头观望,并没有大股的尘土扬起。敌人就算是趁夜来偷袭,天黑以后出兵,半夜之前,无法赶到。咱们从虎卫军里多派一些骁勇干练之士做警卫,远远地哨看着,万一遇到敌人,一方面迅速报警,另一方面引诱敌人远离大营方向,拖延到天亮,完全不成问题。歇息足了,逃跑起来,才有力气。”
众人们哈哈大笑,都说王先生的安排好极了。
于是,史林军爷与扈伦大人商量了几句之后,就按着王勇的意思,一方面传令宿营,另一方面分遣精锐将士在营地周围警戒。
命令传下之后,族人们纷纷开始搭建营地,一会儿之间,帐蓬还搭不起来。众头领们仍然围坐在地毯上,继续开会,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