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林军爷沉吟片刻,沉声说道:
“我想,既然朱涂人这次作战的目的是针对韦隆人的,当然不想与咱们为敌喽!我还记得,咱们没渡过乌浒河之前,朱涂人还派使者来与咱们求和呢,当初,咱们拒绝他们了,这个么,我当时已经向诸位大人们通报过这件事了,诸位大人们的意见也都是继续打下去的,是不是?”
众人们或者点头,或者稀稀落落地附和几句,所有的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史林军爷又说:“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当日里答应了他……”
坐在一旁的八麻长老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史林军爷急忙改口,“这些旧话不提也罢。我想,咱们既然向西边而去,就表明咱们已有避战之意,不意愿再赶这趟浑水了。朱涂兄弟又不是傻瓜,当然看得出来,他们自然就不会与咱们为敌了,是不是?”
众人们纷纷赞成。甚至还有一人说道:“最好是派一个使者去向朱涂大爷说明此意,那就肯定不会有一丁点儿的误会啦!”
虽然没有人出声附合这个建议,但也没有人提出反驳。
王勇偷眼看了一眼八麻长老。八麻长老的脸色蜡黄蜡黄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可是,他仍然强忍着,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也没有因为愤怒而拂袖离去。
王勇觉得自己十分同情八麻长老,心中想道:“虽然佐列长老在今天的稍早一些时候,悲惨地战死了,但也许,佐列长老并不是最痛苦的韦隆人啊!”
王勇正在这样想着,又听得史林军爷向自己说道:
“王贤弟,你觉得诸位大人们的议论如何?”
“啊?什么?”王勇问道。
“嗯,诸位大人们说,咱们如果与韦隆人分开以后,自然就表明了咱们洛均人置身事外的态度了,朱涂铁锤想着要荡平韦隆部落,既然咱们主动退出,不再妨碍他了,朱涂铁锤自然要赶快去平定南边的韦隆部落,正事儿还来不及了,当然也就不会纠缠着与咱们厮杀啦,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王勇连连摇头,说道:“不对,不对!”
“噢?为什么不对?你有什么道理?”史林军爷面露不悦之色。
“史林军爷,请问,贵部当初为何要南下相助韦隆人呢?”
“嗯,韦隆与洛均两部素来都有姻亲关系,看着韦隆人遭难,总不忍心袖手旁观吧,是不是?列位大人们?”
在座的洛均人的头领们大多面露愧色,低头不语。
王勇哈哈一笑,道:“此言差矣。咱们洛均人难道不是也与朱涂人有姻亲关系吗?既然如此,为何厚此而薄彼呢?”
其实,王勇做为一个外乡人,并不了解当地这三大部落之间的复杂的社会关系。可是,根据他的人生经验,无论是汉人社区,还是胡人社区,长期在同一片地域共同生活的族群之间,必然都存在着广泛的通婚状况,否则彼此无法和平相处。王勇推想,绵薄山的这三大部落之间,应该也是不例外的。
史林军爷听罢此语,沉吟良久,然后说道:
“王贤弟在咱们营中多日,相处融洽,又有搭救小王子之恩,也不是外人了。也罢,便对你实说不妨。这朱涂部落的势力最是强大,即使现在分裂了,朱涂铁锤兄弟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这两兄弟现在的麾下,能够骑马胜兵者,怕不有数千骑呢。若是任由着他们吞并了韦隆部落,咱们洛均部落也就无法自立了。这便是一个‘唇亡齿寒’的道理了,是不是,列位大人?”
众人点头。
王勇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如果向西边逃去,等于是把后背的破绽卖给了朱涂人,他们岂肯放过这个千载良机呢?如果这次放任着咱们逃走,等到咱们返回家乡之后,朱涂氏兴兵再来攻打,岂不要花费更大的气力吗?反正韦隆人大败之余,实力大损,早几日南下,或者晚几日南下,都没什么差别的。相反,咱们洛均人在这次大战里,实力未损,恐怕朱涂兄弟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咱们的。”
“噢!”诸位洛均族头领们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觉得王先生的这个分析是很有道理的。
扈伦大人叫道:“王先生,既然如此,咱们岂不是无路可退,只有束手待毙了吗?”
王勇说:“怎么可能呢?西边走不通,咱们可以向东边去呀,顺着东边的绵薄山脉,依托山林地形之利,完全可以击退朱涂人的攻击。依着绵薄山的山势缓缓北返,也许路途上的时间长一些,但终究是可以平安返回的。”
此言一出,仿佛一块大石头投入油锅,洛均人们登时就又七嘴八舌地大发感慨起来了。大致的意思,却是不赞成的。吵嚷汹汹、言语杂乱,王勇仔细辩听,他们所担心的,主要有两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