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帐,第一眼便看到麻忽儿站在十余步外。麻忽儿也看到了王勇,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急步走了过来,抱拳行礼,叫了一声“王先生”。
王勇也向他笑道:“麻忽儿兄弟,有劳,这次你再陪我去走一遭。”
麻忽儿说道:“木胜长老已经吩咐过了,一切布置都已停当,牛群马群都已经在南边的栅门外聚集着呢,王先生,咱们何时出发?”
“现在就走吧。”王勇下令说道。
出营之后,确定了大概的方向,准备向南而行。仍然是胡人军队行军的老规矩,把这五十骑分作三班,第一班立即就分派出去,打探道路、敌情。六七名牧民驱赶着畜群先行。王勇与麻忽儿领着三十余名骑兵押后而行。
一路之上,麻忽儿与王勇说着闲话,按辔而行,渐渐的,麻忽儿与王勇便落在了后面,距离最近的兄弟,离着他们也有二三十步的距离。这时,麻忽儿低声说道:
“王先生,史林军爷吩咐我,一切都要听从你的号令,不可怀有贰心,也请王先生相信我。”
“噢!噢!”王勇应了几声,感觉有些突然。略一停顿,然后笑道:“麻忽儿兄弟,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话头了?在大帐里,木胜长老吩咐得清楚,教你随我出使,自然你是要听从我的号令,还有什么怀疑吗?”
麻忽儿摇了摇头,说道:“请王先生不必多疑,咱们遇到上官图真大头领之事,我就没有对木胜长老提起过,咱们的这些兄弟们也都十分可靠,我叮嘱过他们,他们也都守口如瓶,没有泄漏过一个字。”
王勇听了这话,疑心大去,立即说道:“麻忽儿兄弟,那可多谢你啦!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怕得罪木胜长老吗?”
麻忽儿嘿嘿一笑,说道:“我的伯父,使是鲁佳奇长老了,咱们这一族,成员比较少,势力单弱。我的伯父在诸长老之间,排名大概是在十八、九位之间,地位是比较卑贱的。咱们的族人很是受人欺侮的,唉……日子不太好过呀!”
王勇听了,心里生出几分同情来,安慰说道:“麻忽儿,大丈夫生于世间,要凭着自己的本领闯出一番事业来,才算是扬眉吐气呢!出身微贱,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看呀,麻忽儿兄弟你的武艺高强,作战勇敢,将来必定是有大作为的。也许,你们这一族,兴许就在你的手里兴旺起来了,也是有的。”
麻忽儿听了这话,十分高兴,又是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我这次回来以后,伯父找我谈过一次话,说是扈伦大人过去得势的时候,对待咱们这一族十分不错的,提拨我加入了虎卫军,这是十分厚重的恩德呢,现在,虽然木胜长老得了势,处处都要压制着扈伦大人,可是,咱们受了扈伦大人的恩情,却不可背叛他。”
“唔,”王勇点了点头,心想:“唉,还是胡人的性子淳朴,受人之恩,生死相报,比咱们汉人讲义气多啦!”
麻忽儿继续又道:“可是,现在,木胜长老掌握着生杀大权,咱们也不敢得罪他呀。更何况了,咱们曾经受过扈伦大人的恩情,看在木胜长老的眼里,更是一桩很大的罪过。以我的出身,原是不能加入虎卫军的,这个名额给我了,挤掉了许多更高贵的家族子弟的名额,其中一人,便是木胜长老的一个侄子。那些人岂有不怀恨嫉妒的道理么?现在,正好挟怨报复,所以,咱们万万不可得罪了木胜长老的。”
王勇一愣,想了想,说道:“好兄弟啊,这些琐碎家务事,的确都很重要,尊伯父既然是一家之长,当然要考虑周全,无可厚非。可是,你对我讲这些却是什么道理呀?喏,你也看到了,木胜长老对我的态度十分恶劣,尊伯父若是想要结纳木胜长老,怕是……怕是……投错了门路。”
麻忽儿又道:“可是,史林军爷却是王先生的好朋友呀!这次回来,木胜长老不但没有责罚王先生,反而仍然任用王先生再次出使,都是史林军爷暗中运作的结果呀。”
王勇“噢”的一声感叹,暗想道:“我好像有点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又听得麻忽儿继续说道:“伯父对我言说,族内两派争权,胜负难料,对于部落里的每一个家族来说,都是十分严峻的考验,族内的大人们争斗起来,尊贵的长老也许会被贬黜为奴隶,而卑贱的奴隶也许会披上华丽的裘袍,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啊!”
“唔!”王勇点了点头。
麻忽儿又继续说道:“所以,伯父说,咱们可输不起,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两头下注。木胜长老与史林军爷,咱们谁也得罪不起。木胜长老要求咱们在部族大会上不许支持扈伦大人,伯父不敢不从。史林军爷要咱们保护王先生,伯父也不敢不从。所以,伯父对我说,要我服从王先生,一切唯王先生的马首是瞻,其他的所有事情,一切都不管。万一扈伦大人这一派今后得势了,咱们的亲族仍然可以保持现在的地位,也许,还会分得更多的好处呢!如果扈伦大人失败了,也不过是我一人领罪而已,不会牵累亲族的。”
王勇听了,心中十分感慨,说道:“唉,麻忽儿兄弟,如果扈伦大人失败了,那可真是委屈你啦!”
麻忽儿的脸上露出了又是坚毅,又是骄傲的神情,说道:“为宗族而死,死而无憾。”
王勇说道:“麻忽儿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啦。无论尊伯父的立场如何,咱们两人生死与共,祸福共享,谁也不会背叛谁,是不是?”
麻忽儿点头,举手立誓,说道:“愿与王先生祸福共享,生死与共,若有贰心,神人共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