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乃是汉营步兵出身,他当然很清楚,在这种复杂地形的山地攻防战里,自然是步兵比骑兵更占优势,所以,他看到这山坡的地形险陡,不假思索,立即想就想出了骑兵下马,当作步兵使用的方法。至于那些胡人们呢?他们自从出生以后,就一直是骑兵,根本就没有步兵战术的任何概念。所以,这个骑兵变步兵的法子虽然简单,若是没人指点他们,他们自己无论如何是想不到的。
再向前去行了十余步,敌人的箭矢越来越密集,力道也越来越强劲了。战马们挡在第一线,几乎承担了所有射过来的箭矢,战马们俱都焦燥、恐惧,咴咴乱叫,跳跃腾踊不已,不肯再向前去了。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哀哀的悲鸣,想是有战马受伤了。
于是,便有爱惜战马的披甲骑兵,不愿再驱赶座骑了,高举起盾牌,越过战马,继续前进。一刹那间,那面盾牌上便插上了十余枝长箭。那骑兵大叫一声,丢下盾牌,扑倒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块的后面。
左右的伙伴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出声询问。
这披甲骑兵躺在大石后面,高声叫道:“我没事,我没事,我的盾牌被打透啦,不能再用啦!”
这呼喊声十分洪亮,底气充足,显然是没有受伤。众伙伴们放下心来,哈哈大笑。
王勇躲在战马之后,看中前面七、八步外的一块卧石,左手举着盾牌,突然从战马后奔了出来,只听得盾牌上“噗噗”连声闷响,左手上登时增加了七、八斤的份量。王勇气沉丹田,呐喊一声,手中长矛便向山顶上投掷了出去。随即一个翻滚,躲在了那块卧石之后。山顶上一阵嘈杂,箭雨之势稍减,
身后的众伙伴们都学着王勇样子,举着盾牌从战马后冲出,五、六枝长矛抛上山顶。等到山上的敌人们重新恢复了秩序之后,披甲骑兵们各自找到掩蔽所,或蹲或躺,躲藏了起来。
那些介甲的战马们,没了主人的驱策,纷纷跑下山坡,躲避箭雨。其中有两匹介马,不知是受了重伤,或者被是被绊倒,躺在坡地上,拚命挣扎嘶叫,转眼间,全身上下就插满了箭矢,仿佛两只大刺猬一般。
轻骑兵们没有铠甲保护,不敢奔近,在射程之外乱跑乱叫,胡乱放箭,什么忙也帮不上。
王勇扭头看了看他们,心中微觉懊悔,觉得当初还不如让他们跟着百夫长一起走呢,那样的话,用处还大一些。
王勇收回目光,左右顾望,伙伴们都躺倒在乱石草丛里,看不清踪影。
王勇前有卧石抵挡,他把盾牌举过头顶,遮挡箭矢。高声叫道:
“兄弟们,报上名来,有重伤的,可以退出战斗。”
周围的伙伴们依次自己报名,都说自己没有受伤,可以继续战斗。其中,有两个兄弟的声音里,可以明显听出强忍苦楚的音调。王勇稍觉放心,到现在为止,没有一名披甲骑兵阵亡。
正在这时,头顶上又是“噗”地一声轻响,然后,一丝微弱的阳光,透过头顶的盾牌上,照射了下来。
王勇暗叫一声:“糟糕,守在这里,进退不得,时间一长,怕是生死难料了。”
王勇高声叫道:“兄弟们,咱们距离峰顶还有多远呀?一鼓作气,奔上去,行不行啊?”
那几名重骑兵俱都伏在大石之后,被箭雨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心情忿怒焦燥。听了王先生这话,使都一齐应道:“好啊,冲上去杀了这些蛮子们,宁可战死了,也不躲在这里受这般鸟气呵!”
王勇看到兄弟们士气高昂,十分喜悦,举高盾牌,探出头来,向外瞭望。仿佛是河岸边一只张开贝壳的老蚌一般。
山顶上的朱涂人们纷纷乱叫:“不好啦,黑衣贼们要冲上来啦!这些死贼们都是不怕死的,千万不要让他们冲上来呀。”
王勇探头张望,耳听得山坡上呜呜嗡嗡风声劲疾,迥异于寻常箭矢的破空风声。十余块铁锅大小的石块,挟带风雷之势,向山坡下砸落下来。
王勇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又伏低在卧石之下。
抛掷过来的石块在王勇众人身边纷纷砸落,撞击地面,劈啪声响不断,仿佛是十余个霹雳火雷打落在身旁。众位披甲骑兵们尽量伏低在掩体之后,拚命贴着地面,心中惊惧不已。那十余颗石块落地之后,撞击反弹,骨碌碌地滚下山坡去了。
山顶的朱涂人们一齐狂笑,纷纷说道:“黑衣贼们再敢探头,再请他们吃这石块,怕是脑浆子、苦胆汁都要打出来哩!倒要看看他们是否真个不怕死的。”
王勇大叫道:“哪位兄弟给我一面盾牌。”
旁边一人叫道:“王先生,用我的这一面。”
话音刚落,半空里飞起两面盾牌。王勇正欲伸手接住最近的那一面。呜呜风响,又一枚石块打来,登时把那面盾牌打个粉碎。王勇急忙向旁边一滚,脸面朝地伏下。盾牌的残片纷纷在王勇身边掉落。甚至还有几块手掌般大小的殘片打在王勇身上。幸好有铠甲护身,未曾受伤,却也打得生疼。
众伙伴们纷纷惊呼咒骂。
王勇的脑海里,如电光石火一般,回忆了一下刚才探望到的前方的地形路径,随即右手抽出斜挎在腰畔的一柄铁锏,跳起身来,持着盾牌,挥舞着铁锏,向前冲去。
十余枝长箭从王勇的身畔飞过,或者打在盾牌上。王勇就当是十几只蚊子绕着自己嗡嗡乱叫一般,毫不在意,奋力向前冲去。
冲出七八步,五六颗石块迎面打来。王勇不敢抵挡,借着奔跑之势,向前摔倒,倒地之后,横着打个滚,脸面朝,下俯伏在地,右肘在地上用力一撑,半跪着站起身来。
呜呜风响,数枝羽箭裹挟着一块大石,向王勇面门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