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郑文颍又继续说道:“这样的好男儿,长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可以搬出大家庭,独自过活了。也许会分到几户奴隶,也许会分到百余头牛羊,驱赶着,向水草丰美之地而去。这样的少年人,从此以后,无论走多远,都再也不会回头。或者被敌人杀死,或者杀死所有的敌人,决不向任何一个凡人屈服。”
普努尔丁犹豫了一下,说道:“唉,诗歌里面吟唱的英雄们都是这个样子的。咱们听了这样的歌曲,当然也十分感动。不过,现实世界里嘛,倒也不是完全是这个样子的。也是要与兄弟朋友们合作,才能打到猎物,战胜敌人。”
“普努尔丁公子,假如你也是一个朱涂人,在那个血腥的夜晚,朱涂兄弟突然率领着恶仆们攻入了你的营地,大砍大杀,你会怎么办呢?”
“咦,你这个问题很古怪啊!”
“普努尔丁公子,如果是那种情形,你会抛下武器,向朱涂兄弟投降吗?”
普努尔丁威严地说道:“我宁可战死,也决不投降。”
“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什么又赞成拥立朱涂兄弟为盟主呢?”
“这是两回事嘛!如果朱涂兄弟领兵攻入我的营地,那就是要杀死我的亲人,夺走我的财产,我当然要拚死抵抗。可是,如果拥立朱涂兄弟为盟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身为盟主者,应该保护属下每一个部落牧民的财产和安全,这样的话,所有的部落才愿意拥护盟主。”
“哎呀,一个大盟主,难道不是应该有威有德,然后才可以保护治下的每一个普通牧民吗?大盟主必须是最强壮的武士,可以打败每一个挑战者.同时,他也必须是最公正的法官,平等地对待每一个牧民.是不是?”
普努尔丁点了点头.
郑文颍问:“朱涂铁锤,是最勇敢的武士吗?”
普努尔丁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我认为是这样的。”
“那么,你认为朱涂铁锤是一个公正的法官吗?”
“这个么……”普努尔丁沉吟了起来。
“我不是怀疑朱涂铁锤的智力不行,可是,这个人愿意做一个公正的法官吗?”
“这个,好像是有点儿问题的。”
郑文颍笑了笑,道:“请问,如果有一天,韦隆部落与洛均部落发生了纠纷,你认为朱涂铁锤愿意公正处理这样的纠纷吗?”
“啊,文颍,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挑拨离间呢?这样不太好吧!”
郑文颍摆了摆手,说道:“好吧,我换一个角度,假如是在韦隆部落内部,海都长老与布彻长老发生纠纷了,要求朱涂大盟主秉公处断,你认为,朱涂铁锤会怎样做呢?”
普努尔丁严肃地说道:“那么,大盟主就应该按双方要求的那样,秉公处断。”
郑文颍眨了眨眼睛,说道:“你真的相信这个吗?”
普努尔丁稍稍感到有些歉意,迟疑着说不出话来。
“普努尔丁公子,你不要忘了,那时候,荷娜姑娘很可能已经嫁给野驴二少爷了,她当然会想尽一切方法帮助海都长老的。否则的话,荷娜姑娘又何必同意嫁给野驴二少爷呢?”
普努尔丁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我想,其实,布彻长老与朱涂兄弟走得更亲近一些。即使考虑到荷娜姑娘的干涉,朱涂铁锤可能也会更偏向布彻长老的。”
“普努尔丁公了,你认为朱涂铁锤有可能帮助布彻长老打败海都长老这一族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迟早有一天布彻长老就会成为八麻部落的大族长啦!噢,不对,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八麻部落就应该改名字称为布彻部落了。”
“我想,不会这样吧,身为大盟主,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岂不教众人们心寒了么?”
“谁会觉得心寒呢?”
普努尔丁有些生气了,伸手一拍桌案,沉声说道:“朱涂兄弟倘若竟敢放肆至此,草原上的牧民们自有舆情公论!”
郑文颍笑道;“我来替你另外算一笔帐。渥斡河北的佐列部落已经被朱涂兄弟吞并了,无论朱涂兄弟做什么,他们都是不会反对的。布彻长老爱贪小便宜,又与海都长老积怨颇深。如果朱涂兄弟许诺布彻长老做八麻部落的族长,布彻长老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朱涂与布彻联手,扑灭海都一部,易如反掌。那时候呀,野驴二少爷肯定早已厌倦荷娜姑娘了,再找另一个漂亮姑娘也不是难事,野驴也不会为了一个妇人反对他的大哥的。那么,肯为八麻部落抱打不平的,还有谁呢?”
说着,郑文颍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凝望着普努尔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