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鸠婆婆又饮了一小口饮料,然后缓缓地放下杯子,轻轻地呻吟一声,皱了皱眉。
乌嫂急忙问道:“婆婆,你怎么啦?不舒服么?”
盘鸠婆婆笑了笑,说道:“可能是这茶水里的烈酒配得多了一些,有些冲头,有些心跳。”
乌嫂急忙说道:“哎呀,婆婆,每次都是我替您配的呀,应该不会吧?是我该死,要不要……”
盘鸠婆婆摆了摆手,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乌嫂,我觉得有些腹涨,你扶着我出去方便一下。”
乌嫂应了一声“是”,慢慢地把盘鸠婆婆搀扶了起来。
席上的荷娜、普努尔丁众人都望向了这里,或多或少、或真或假,脸上都露出了关切的表情。
盘鸠婆婆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你们继续吃酒吧!”
众人们纷纷出声相询,表示关切之意。
盘鸠婆婆说道:“有乌嫂扶持着我,不要紧。”
一边说着,乌嫂扶着盘鸠婆婆从帐后的一处小门里,走了出来。
从这道小门出去,外面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出十余步,通往另一顶五十人帐篷,这里是女仆们的住处,有几名不当值的仆妇正在休息,望见盘鸠婆婆经过,急忙赶过来行礼请安,盘鸠婆婆少不得敷衍几句。再走出二三十步,便是盘鸠婆婆居住的帐室了。
盘鸠婆婆说道:“乌嫂,你扶我去床上躺一会儿。”
“咦?盘鸠婆婆,你不是要去方便吗?”
盘鸠婆婆摇头,说道:“那宴席上吵闹得我心烦,我找个借口,出来安静一下,有些事情,须得好好想想。”
“是。”乌嫂应了一声,把盘鸠婆婆扶到床上,伺候着她半躺了下来。
盘鸠婆婆闭目瞑思。
乌嫂站在一旁,恭敬待立。等了一会儿,盘鸠婆婆没有什么吩咐,于是,乌嫂也就在旁边的一张矮凳上坐了下来。酒足饭饱之后,浑身懒洋洋的,舒适无力。乌嫂以手掩口,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
盘鸠婆婆仍然闭着眼睛,轻轻说道:“我这里没事了,你还是回去吃饭吧。”
乌嫂摇了摇头,说道:“盘鸠婆婆,我也不去啦,就在这里陪着您,万一有吩咐,递个茶水什么的,省得再去叫那些粗蠢婆子来。”
盘鸠婆婆说道:“你好糊涂呀!正是因为我不在那里,所以更要你去陪席,那几个生客,听听他们讲些什么,也许会有用处的。”
“是,婆婆说得是,我这就出去,顺便叫莫洛嬷嬷来侍候您,可好?”
盘鸠婆婆点点头,又吩咐道:“宴席之前,我对薛二公子与普努尔丁公子讲了,请他们饭后来我这里,说一说外面的军情如何。终不成总是被图真恶贼困在这里呀。你留意着,若是那两个人忘记了,你提醒一下。不要放他们走了。”
“是,”乌嫂应了一声,又问道,“婆婆,要不要把卡答大哥也叫来?”
盘鸠婆婆皱眉,说道:“卡答这个混小子,你看看他,左一杯右一杯的,使劲儿灌那骚尿,刚才咱们出来的那会儿,怕不就有了六七分的醉意了吧?等到散了席,他还不成了醉猫儿了?还商量个什么?不要叫他啦。”
乌嫂羞得满面通红,心中又是埋怨卡答,又担心卡答失了盘鸠婆婆的欢喜,好不替他担心。隔了半晌,这才轻轻地答应了一声“是”。
盘鸠婆婆又道:“那两个汉人男女,来历不明,行事古怪,散席之后,也不要放走他们,也许……我还要与他们谈谈呢。”
乌嫂急忙说道:“婆婆,这两个汉人男女,一定是奸细,还有什么可谈的呢?一条绳索绑了,送去请铁锤大族长审问,定是不错的。”
盘鸠婆婆微微一晒,说道:“都是野驴这个家伙不济事,若不是昨日那一仗败了,咱们现在岂不早已整队上路了?何必还要琢磨这些事情呢?这两个汉人的事情,还没搞清楚,不可妄动。”
“一定是奸细,一定是奸细。”
盘鸠婆婆说道:“就算是这样吧,他们混进来,想要做什么?”
乌嫂语咽,讲不出话来。
“哼,敌人想要利用他们来算计我,难道我就不能反过来利用他们吗?”
“是,婆婆比他们可高明许多啦!”
“乌嫂,我这里没事了,你出去吧。”
乌嫂答应一声,站起身来,走出帐去。
盘鸠婆婆闭目养神,听着乌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渐渐消失。周围一片昏暗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又响起了一阵子脚步声,这脚步声走到帐室门外,响起了莫洛嬷嬷说话请安的声音。
盘鸠婆婆懒得说话,不去理睬她。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毡帘被挑起的声音,莫洛嬷嬷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站在刚才乌嫂站立的地方。帐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
盘鸠婆婆在黑暗里,闭着眼睛,但却仿佛可以看到莫洛嬷嬷那一张绵羊一般的长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又过了一会儿,响起一阵衣衫悉卒之声,莫洛嬷嬷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醒了盘鸠婆婆,又向盘鸠婆婆行礼请安。
盘鸠婆婆心中暗暗好笑。在自己的这几个仆妇里面,就属莫洛嬷嬷是最老实憨厚的了。若是另换了一个人,看到主子睡着了,就不肯仍然这样礼数周全了。
盘鸠婆婆仍然佯装熟睡,不去理睬她。
莫洛嬷嬷行过礼后,就在乌嫂刚才坐过的那张短凳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的工夫,那边就传来了轻微的打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