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宋清瞳猜想的那样,皇宫里的斗争都离不开一个权字,当年先帝作为皇长子继承皇位,而宋昭夜年纪尚幼,封为熙王。他的母妃傅太妃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于是买通御医,在先帝的饮食中下了绝育之药,令后宫女子皆无所出,不久先帝觉察,处死傅太妃等相关众人,但是身体积重难返,只有皇后一人怀孕,十月怀胎产下一个女婴,皇后便薨了。先帝盛怒,将当时只有七岁的熙王送出皇宫,宫人们皆传是熙王下毒害的皇后。后来先帝病危,朝堂上形成两股敌对势力,一方是以国师为首拥戴熙王,另一方是以丞相楚天墨为首拥护女皇,先帝薨,楚天墨镇压国师的叛乱,诛杀了国师一党。
这时,宫女进来禀告,“丞相在殿外候见。”
难啃的硬骨头来了,颌首道:“请相父进来。”
楚天墨大步走进寝殿,走到宋清瞳面前躬身施礼,宋清瞳淡淡看他一眼,他的面色依然不好,眼圈发黑,似乎没睡好。
楚天墨凌厉地瞥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剑眉紧皱,沉声道:“皇上,宋昭夜密谋叛乱,其罪当诛,皇上绝不能姑息养奸!”
宋清瞳揉了揉太阳穴,真是难办,她根本不相信宋昭夜会参与这次叛乱,他深居宫中又被严密监视,根本没有行动自由,她甚至怀疑郑源和那名婢女的招供都是楚天墨授意的。
楚天墨又道:“皇上武功被废,极有可能是他动的手脚,这么危险的人,绝不能留在陛下身边,臣这就命人将他带走。”
终于说到正题,他是因为这个要杀宋昭夜?不过他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眼看楚天墨要召唤侍卫,宋清瞳脑瓜仁儿生疼,看来不动真格的不行了。
抽搭几下鼻子,抬起袖管,掩面哭泣起来,楚天墨见状石化当场,因为女皇帝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宋清瞳见楚天墨一动不动,眼睛有些发直,暗想有门,一边放大音量,一边哽泣着说:“朕好怕!要是朕一直怀……怀不上龙子,待朕撒手西去时该怎么办?朕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宋氏的列祖列宗,呜呜……”
楚天墨好半天缓过神来,见宋清瞳哭得梨花带雨,抬起袖子想要给她拭泪,又想到这样逾矩,一时间手足无措,脸上疼痛之色越来越深。
“皇上不要担忧,还有一年时间,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决不会让皇上有一点闪失。”
宋清瞳暗翻白眼,拿这话唬谁呢?哭着说:“相父一心为国操劳,朕甚为感激,朕想过了,待朕西去之时,将北秦交付给相父,这样朕便无忧了。”
楚天墨闻言面色大变,慌忙跪倒在地,失声道:“皇上,先帝的嘱托历历在耳,臣一刻不敢忘记,臣对皇上尽忠竭力,绝无贰心。”说完叩首不止。
宋清瞳既没拦他,也没叫他起来,依旧抽泣着说:“相父可曾想过,朕若薨逝,宋昭夜再死,北秦再无继承大宝之人,到时人心动荡,不用南朝攻过来,我北秦便会亡国。”
楚天墨不是不知道,这也是先帝没杀熙王的原因,当年皇上中的胎毒和皇后之死他怀疑是熙王所为,但是一直苦无证据,这次女皇武功被废,他同样怀疑是熙王所为,但是同样没有证据,一想到那日宋清瞳毒发昏迷的样子,他就心痛难当,就想杀了宋昭夜永绝后患。
“相父,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但是,身为丞相更要以国家为重。”宋清瞳讲着连她自己都不屑的大道理,她不想生小孩,她只想快快乐乐度过剩下的日子,但是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她不能对楚天墨讲。
楚天墨不得不点头,“宋昭夜暂留他一命,但是绝不能留在皇上的寝宫。”
宋清瞳没有异议,她的目的达到了,弯腰扶楚天墨起来,道:“贴身婢女的话不足为凭,纪氏是北秦第二大世家,朝堂势力盘根错节,此事关系重大,要慎重。”纪氏她还有用处。
“是,臣这就去刑部释放溯阳郡主,私下严密监视。”楚天墨松开。
宋清瞳颌首,楚天墨退出寝殿时,才发觉里衣几乎湿透,快走到宫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过身,正触上宋清瞳唇边未及掩饰的慧黠笑意,楚天墨心头一动。
宋清瞳没料到他会突然回头,连忙收住笑,肃然问:“相父有事吗?”
楚天墨眸光幽深,垂下眼帘道:“派往受灾地区的人马已经准备好,只等文贵君一到便出发。”
宋清瞳脑袋立刻大了三圈,差点忘了,那块硬骨头不比楚天墨好啃多少,扶额道:“朕知道,朕这就去玉璋宫。”
刚说到这儿,门口一阵喧闹,传来太监尖细的叫声:“澄良人!皇上同丞相在商量国事,你快回来!”
还没等太监喊完,身披袈裟的人影已经冲进宫门,眼看撞上楚天墨,楚天墨并不躲闪,抬掌击向来人,澄观反应敏捷,同时出掌,双掌相碰,二人皆后退了一步。
澄观看清面前站的是楚天墨,眸光微转,恭敬地施了一礼,楚天墨居丞相位十余年,政绩不是盖的,而且清名远播,即使一年前扶立荒淫皇帝登基,也丝毫没影响他的美名。
楚天墨略点下头,宋清瞳看着澄观眼皮直跳,这小子又来找茬的?叔能忍婶不能忍!从今天起,寝宫一定要加强守卫。
澄观朝宋清瞳也施了一礼,这礼跟刚才比就显得太随便了,开门见山说:“皇上,水镜道长从你这回去以后,便一直沉默不语,今天小僧过去看时,宫人说道长一夜未眠,现在正在竹林练剑,望皇上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