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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这冯远亭是长安城中的纨绔子弟,只知道吃喝嫖赌,早年的冯太师还会管教他,后来觉得他实在劣性难改,便不大理会他整日花天酒地了,若是他突然惹得冯太师不顺眼,或是撞上冯太师不高兴,被关上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是江单想起他们上次去冯太师府,见冯太师也已是一个月前了,冯太师已是花甲,两鬓花白,冯远亭去世第四天他上朝还弹劾同僚来着,看不出半点失子之痛。

也未曾与他们说冯远亭是在被关在府中半个来月,刚越府的第一天便死了。理论上是有些奇怪,却不也说不上有什么问题。

所以江单瞥了一眼黄梁道:“若是我有冯远亭那样的儿子,可不止关起来那么简单了,腿手都得让我打断。”

黄梁哆嗦了一下身子,慌张的磕头:“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那日我晚到也只和冯远亭喝了一会,只有那叶云帆和冯远亭两人比我先到,我到的时候冯远亭已是喝多了。”

“那日谁先走?”

“也是冯远亭,他喝多了嚷着愿赌服输要上良山,我和叶云帆也喝了不少,冯远亭走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他死了也是第二天长安城传开时才知道的。”

黄梁说的与他们在春意楼听的供词没有差漏,大概他没有说谎。

江单让人将黄梁送回去,临走时黄粱说:“冯兄…冯兄在长安城中与那上官齐最合不来,多次都在嚷着要杀了他。”

要杀人反被杀?

冯远亭与上官齐不和在长安城中人人皆知,他们派人去跟踪了上官齐好长时间,依着那上官齐的习性极是傻要么是欠抽,实不像那心狠手辣的凶手。

而实际上长安城里的这些公子哥虽是纨绔子弟,平日的欺压百姓,为非作歹做的事情不少,但毕竟天子脚下,谁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宋恕之道:“看来需要再去一次太师府。”

“你觉得冯太师?”江单皱眉问道:“有问题?”

宋恕之没有说话。

上官连城自旁厅出来,他旁听了黄粱的供词,听到他们的话。

他道:“若是时间上没算错,三个月前冯远玉因在兰州破了一起冤案,被皇上升职成了那御前大人。”

冯远玉是冯太师的大儿子,冯太师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冯远玉一个冯远亭,与冯远亭相反,冯远玉才华出众,是个出类拔萃的长安公子,是以一直在皇上跟前行走。

冯太师对这个儿子寄以厚望,冯远玉也从未让他失望,只是按理说大儿子升职冯太师该是高兴,那冯远亭再做了什么事也该会让当时高兴头上的冯太师对其松气。

要么是当时冯远亭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要么是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才会让冯太师将人关了半个多月。

“看来这冯太师不太信任我们大理寺啊。”江单啧啧啧的摇头。

所以这需要再去一趟太师府了。

想通以后,宋恕之便道:“莫等了,将叶云帆直接带来。”

“叶云帆昏迷不醒,”江单说道:“他们都说他撞邪了。”

这是巧合还是?而且一切都似乎往了死角发展。

“冯远亭的随从?”上官连城在旁问:“可有什么有用信息?”

“一问三不知,那日冯远亭是从府中逃跑出来的,没有带任何一个随从。”江单道:“也不排除他们的主人让他们不要乱说的可能。”

冯远亭的随从是有好几个,最为信任的那个随从什么都说不知道。

说话间,白辞从厅外进来,在上官连城耳旁说了什么,上官连城的点了点头。

他略带歉意:“本王还有事,便不逗留了,两位大人先忙。”

末了又道:“皇上此意是为了大理寺行事方便些,并无他意,本王也不会掺和大理寺办案的规矩,两位大人看着办就行。”

闻言,江单微讶,这王爷的意思…

直到那上官连城要踏出厅外了,他才反应过来:“谢王爷,王爷慢走。”

上官连城一走,江单回首看宋恕之,宋恕之懒散的坐在扶手椅上,似乎并不意外。

江单若有所思的问:“宋大人,你觉得这王爷想做什么?”

宋恕之这才抬眸瞧他,眉目颇为惊人,声音有些不耐:“我怎知?不需理他。”

然后他行了过来,不知从哪掏出一张良山的周围的地图。

??“先查清四个点,第一:冯太师到底隐瞒了什么。”他指着地图上的良山标点:“二:查清冯远亭到底是如何到的钟山寺?三:上官齐去良山脚下做什么?他一个纨绔子弟独自一人跑那地方去还不愿意说去做什么,该是有鬼。四:将冯远亭之前的一两年近况都撤查一遍。”

他说完,江单点了点头,便欲言又止。

宋恕之面色漠漠:“至于良山……让他们查钟山的时候不要上良山。”

说起良山,他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良山的诡异与冯远亭的死该是有关系的,只是定不能贸然再上山。

江单也想起那夜,皱了皱眉。

“良山这几年的流言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啊。”

宋恕之沉默了一会:“良山山脚下有人家,顺便问下良山的情况。”

江单点了点头。

“好。”应声后他又问:“宋大人,你觉得苏凝这个姑娘在冯远亭这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苏凝?宋恕之好一会才想起这个人,当时是出现在白辞的供词中报案人。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当时我和王爷在钟山小寺,与那位苏凝姑娘偶遇,说了没两句话便听到那一声惨叫……?”

“我和王爷还有那位姑娘一同追了上去,追到了良山。”

……。

“苏凝同她的舅舅叶侍郎到的长安,据说是个体弱多病的女子,吹不得一会风便要发着凉,且她极少出府。”江单略是疑惑的道:“一个体弱的女子雪夜上钟山?而且听那白公子的说词那位姑娘身手还不错,这与啊湛他们查到的似乎略有出入啊。”

那日雪下得极大,上官齐,死去的冯远亭,一个王爷,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都与那良山有了联系。

那疑问越来越扑朔迷离。

——

(2)

街上颇是热闹,迎面而来执着云扇的翩翩男子惹来不少来往的女子注目,虽是说长得不算多惊艳,书生气为重,却让人觉得其人风度极翩。

他行到那有着“太师府”匾额的府前,驻足望了望。

有两个着官服的男子突然行了过来,在男子跟前尊声:“江大人。”

江单点了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扇,边问:“如何了?”

“冯太师刚走,那冯家大公子也出府了。”官服男子低声道。

江单嘴角一勾,一下收了扇,背手便朝那府走去,两个官服男子随行。

府外看门的护卫尽责的拦下他们:“什么人?”

“大理寺。”

——

冯太师不在府中,接待江单的是冯远亭的生母何春秀,冯夫人是个很纤弱的妇人,冯远亭的死带给了她巨大的打击,她整个人的状态并不好,比上次见面时她瘦了一圈,两鬓的白发比冯太师更甚,脸色更是乌青。

江单说明了来意:“夫人,请恕小臣冒昧上门,叨扰了你。只是贵公子之死我们查到如今还有些疑惑未揭开,需得上门。”

那冯夫人点点头,颇是虚气:“江大人是为了我儿奔走,我是知道的,江大人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她看上去很是疲惫,说话有气无力的,也大概是想到冯远亭,她那有些失神的眼睛在泛红。

“我们查到公子出事前几日曾出了城,夫人可知公子去了何处?”

冯夫人听闻,先是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远亭那几日被我家老爷关了禁闭,该有半个多月,并没有出城,江大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江单面露吃惊:“那可能是出了差错。”他顿了下:“夫人说公子被太师关了禁闭?公子犯了何事?惹得太师如此生气竟将公子关了那么多天?”

冯夫人哽咽了一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那几日我身子不大舒服,那孩子便陪了我几日,也并无干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不知道……老爷关他禁闭是为何。”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悲痛欲绝:“我去看他,他求我将他放出来透透气,他是我的孩子……我心疼他……便将他放了出来,没想到……没想到。”

冯夫人没忍住哭声,大厅里她的哭声很是悲伤。

江单微垂头:“夫人节哀,公子定不愿瞧见你伤心过度。”

身旁的丫鬟连上前安抚她:“夫人……大夫说你不能激动,小心些身体。”

她极是宝贝的儿子,虽纨绔了些,可对他这个母亲却是孝顺的。

不过冯夫人是个看重礼数的人,她哭了一小会便抹干了眼泪带着歉意:“对不起江大人,我失礼了。”

江单难得收了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笑脸:“人之常情,夫人不必道歉,贵公子出事,我等表遗憾。”

许是这些日子表面话她都听得多了,她也晓得这些官礼话。

她露了苦笑,又捂嘴忍住了那要溢出口的哭声,好一会才道:“我与老爷以前是平民百姓,吃得苦多了,好不容易现在好些,就想着当初那些没能享受到都补偿到小儿身上,让他过得轻松些,怎知……”

这是江单第一次听到关于冯太师的身世,听来,这冯太师也是有一段故事,只是那冯夫人没有再说道他。

她神色晃晃自顾道:“远亭那孩子虽比不得他兄长,但他对我极是孝顺的。我也晓得他整日无所事事在外吃喝嫖赌,他每次从外面回来总会给我带回来些好玩的好吃的哄我开心。我也知道老爷对他是恨铁不成钢……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太宠着他,他也许就能同远玉一般……也不必无辜惨死。”

说着她又带上了哭腔:“江大人,求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让我儿瞑目!”

江单放轻了声线:“夫人,你放心,大理寺定会尽力的。”

冯夫人终是没忍住,将脸埋入双手中,哽咽大哭:“我的儿啊,是娘对不起你……”

“是娘亲不好……”

这一次,她的哭声久久不停,江单听得头皮发麻,安慰了几句便连连告退。

一出府。

“江大人,那冯夫人所言能信吗?我怎么觉得那冯夫人有些不对劲呢?”

江单侧眸看了一眼身着官袍的年轻男子:“你觉得不对劲?”

“嗯,那冯夫人悲伤是真的,可她始终不与江大人你对上眼神,虽说可能是怕被大人勾了魂,但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江单沉默了,他自动忽略了那一半句话,啊湛虽是个小嫩青,却是大理寺里办案直觉最准的,对人的行为眼神极是敏感,至今从未有过差错。

嗯…。听说他信佛,大概是佛光庇佑。

再思绪一番,江单心里有了数,只是没说什么,只是挥手:“走吧。”

啊湛问:“大人,我们去哪啊?”

“春意楼。”

啊湛两人大惊:“大人!你三思!青楼去不得啊,若是被宋大人发现可不得了。”

江单嘴角一抽停下脚步,抬手就用扇便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们两脑子里想着什么?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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