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停,云御早早便出门。
修行才是最重要的,他来到前些时日初遇宾儿的树林,雨水冲刷,让这里更显清新雅静。
草地已被浸湿,云御也不管,直接盘腿坐下,开始平静内心。
几年的经验,他可以很快融入状态。只是今天,却有些心神不宁。
花了好些精力,他才压住微乱的心绪。
冥思中,那些熟悉的触感出现了,云御知道,这些就是灵气的自然流动。
请接受我,好吗?他祈求着: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云御想象着自己的身躯,逐渐模糊,逐渐虚无,随后如风推轻沙,汇入这片树林,追随那些灵流,在空中飞舞盘旋。
只需一步,最关键的一步。只要灵气能与之呼应交融...
不...不要这样!
所有的灵都在逃避,他想象着自己在哪,灵流便避之不及。
为什么!为什么!
云御还想挣扎,他奋力去追赶,可这一焦急,心念一晃,所有的思绪瞬间收拢,无情现实随之坠落。
微弱的感知消失不见了,体内依然空空荡荡。
云御一拳砸在地上。
挫败感袭来,他并不陌生,不过这次极为强烈。
泪水涌出眼眶,我真的不被万灵接纳...我真的只能当个凡人...我真的是废物吗?
我不想要什么万灵不侵体质,不想被什么千年难得的灵尊看中...
我没有时间等,我不愿看到师父失望,不愿被师兄安慰,不愿被敌人当成弱者..
我还要查明身世...
还有宾儿...
浩瀚天地,白云青草,又有谁见着了一位少年的痛苦挣扎...
几日后的师堂,陆续赶到的弟子们却被几位师兄拦住,告知先在广场集合等待,说是师长们有要事宣布。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着何事发生。
云御挤在人群中,心里咄咄不安。
“师弟,你来啦。”罗度中身材高大,可谓鹤立鸡群,老早就看着他了。
“师兄好,怎么没看着李师姐?”看着罗度中,云御才稍微心静。
“她说想去吃点东西,一会就到。”罗度中询问:“师弟,这几日怎么样,没什么事发生吧?”
看着罗度中的眼神,云御瞧出了一些期盼,师兄是何其希望自己也能入道。
可那份期盼刺痛了他:“没...没发生什么事。”
“没事就好。你知道吗?最近南境被封禁,好些个想去南境杀妖的弟子都被拦回。”罗度中说着:“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看来这次集合宣告的事可能是关于南境吧。”云御猜测.
罗度中点点头;“师弟,你说是不是和上次我们诛杀蝙蝠妖有关?”
“师兄这么说,却是为何?”
“上次啊,我一说到蝙蝠妖,那张师兄虽然没有答话,不过看他脸色,却非常震惊,甚至还有点惧怕之意。”罗度中一手作反‘八’形,撑着下巴。
“他很快掩饰过去,不过怎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呵呵。”
罗度中神色轻佻,还带着几分得意。
云御当时还在处理伤口,自然没注意张秋一的神态:“要真是如此,南境会不会封很久啊。”
“应该不会很久,南境是为弟子们实战准备的,算很重要的地方,师长们自然会清剿哪些妖兽。”罗度中回忆:“据说啊,这几日已有数支由理事师兄们组成的队伍,已进入南境除妖。”
“还有,北境这边的日常巡视师兄,也增加了好几个呢。那什么夜里禁足的告示,你也看到了吧?”
云御点点头,他自是已知道禁足告示,却奇怪为何师兄能知道这么多。
罗度中说道:“西苑较广,有几十人居住,人多眼宽嘴也杂,却是知道的多些。”
东二苑就两人居住,外加宾儿,和张九又没什么交流,一比较,简直就是荒漠,更别说什么消息。
想到张九,云御心一跳,算算时日,有几天没见着了。云御不自觉的看向四周,只是他年岁小身材不高,身陷人墙什么都看不到。
“师兄师弟好啊!”这轻细的声音,云御一听便知是李旬若到了。
“师姐好。”
“师妹来啦。”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站在这里?”李旬若面带困惑。
虽然人多,但罗度中就像一标杆,李旬若轻易就找着二人。
“说是有事宣布,要我们都等着。”罗度中回答。
“这应该是快两月来的第一次吧,除了最初的开课那阵子,却不知因为何事?”李旬若说着。
“我们也在等,估计事挺大的。”
说话间,只见一人缓步走上了广场上的高台。
罗度中云御等人都熟悉此人,他就是曲能长老-王故东。
王故东在师堂教受体术辅修,十分严厉暴躁,动不动就将弟子摔打在地。开课以来,他的课堂就没几个人,稍微扛不住的都被打跑了。
王故东却乐在其中,其‘至理名言’:“老夫不接纳废物!”
此时他走上高台,无人敢于造次,台下鸦雀无声。
“各位弟子,今日招你们集合,为两件事。”王故东简单直接。
“首先,关于南境。”
“今日南境出现极其危险的妖兽,为了各位弟子的安全,众位师长决定先封禁南境,待将这些妖兽除去,重新开放。”王故东声音威严:“何时开放,另有告示通知,期间,任何弟子不得靠近谷溪。”
“另外,身在北境的各位弟子也须留神,夜里不允许外出,修炼地的选择须远离边境树林。”
“什么事啊?”
“什么妖兽这么厉害?”
“那我不是又得重新找地?”
“啧啧...”
听到这里,台下众人憋不住开始议论。好奇,猜疑,埋怨交杂其中。
“肃静!”王故东喝到。他已经等待稍许,可弟子们丝毫没有停嘴的意思。
这声暴喝如雷霆贯耳,人群瞬间无声无息。
“泽安规矩,必须遵守,师长们自然是为各位的性命着想。记着,若有人违反规则,定然也不会轻饶!”
“第二件事,便是弟子违反规则的处罚。”王故东的双眼带着阴气,扫向台下。
人群惊愕,广场气氛陡然凝重,罗度中三人的心也沉了下来。
云御一阵心慌,心跳疾速加快,冷汗直下。
应该...不是吧?
“这才不到两个月,就有人敢于践踏泽安条规,何其胆大包天!”王故东声调提高,众人的心也仿佛随之提到了半空中。
“各位师长已经决定,今日,就在这师堂广场前,当众审判此人,也算以正视听,为弟子们做出表率。泽安一视同仁,条规分明,不允许任何人在此胡作非为!”
“张秋一,刘世!把这个狂徒押上来!”
“是!师叔。”听到王故东下令,台下的张秋一人脸色一变,与身旁的另一位理事师兄刘世,走向人群。
台下弟子们惊慌失措,视两位师兄如瘟神,二人走近时纷纷退开,如躲避凶鱼的鱼群,他们甚至都不敢看向张秋一二人。
云御感到自己在窒息,他努力大口吸气,可按不住自己狂跳的心。
张秋一二人是向这自己这边而来!
云御觉得整个世界都向他挤压而来。
真的是我吗?怎么办,怎么办?!
他们靠近了!
我会怎样?被驱逐吗?我一生的志向,师父,师兄!对不起,我...我...
还有宾儿!对,宾儿,他们会对宾儿做什么?!
每一个空间都在压缩,每一处间隙都被填满。
他已动弹不得。
张秋一来到他的面前,云御没有退让。
狂跳的心脏已然遽停,脑子一片空白。
张秋一看着他,罗度中和李旬若看着他,所有人在看着他,天地都在看着他。
来吧!
最后这一刻,最后一丝意志,云御对自己说道。
只是...张秋一绕过了云御,走向他身后。
不是我?!
云御顿住了,他紧绷着,本已到了断裂的边缘。
似乎又忘了如何放下,意志已到极限,云御身体一松,眼前一片漆黑。
“师弟,你怎么了!”罗度中在云御倒下前扶住了他。
云御看着罗度中和李旬若关切的眼神,只是笑了笑,他还说不了话,需要缓和,缓和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情绪。
此刻,人群传来一阵惊叫,他回头看去。
只见张秋一和刘世,左右站立,架着一人,走向高台。
此人似乎还处于惊愕木纳中,脚步踉跄,完全由张秋一刘世拖着走。
云御看去,又是一惊,他已虚弱的神经再度猛抖!
张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