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崩坏吗？和资料中的一模一样啊。”罗未不再管身边手舞足蹈的法拉第（事实上在场的士兵没有一个人理他），仔细观察起被崩坏侵蚀的“人类”，至少它们曾经是人类。
一百多个曾经是人的东西挥舞着畸形的肢体向着研究所走来，或者说爬来。触手穿过动力装甲的面罩，增殖的血肉包裹着扭曲变形的装甲。黑色的花纹在它们身上蠕动着，释放出无尽的混沌与恶意。感染体所过之处，草木都被染上崩坏的气息，片刻之间枯萎死亡。但是在枯萎之前的短暂时间内，疯狂的变异从分子层次发生，在毁灭它们的同时，也将这些植物扭曲成不可名状的东西。
崩坏对于脆弱的生物有着无与伦比的伤害，共和国所见最强大的生物武器的杀伤力也远远比不上崩坏。它对于无机物，同样具有极强的破坏力。合成材料铺就的地面在崩坏感染下龟裂，惰化金属在崩坏侵蚀下在空气中自燃。崩坏所到之处只剩下无尽的混乱，以及快到不正常的熵增。
对于被崩坏感染的东西，物理层面的摧毁是不够的。它根本就不是一种物质，哪怕崩坏的载体被拆解成原子，每一个原子还是携带着极其微弱的崩坏。所幸人类拥有晶能这种同样诡异的能量，晶能辐射之处，即便物质没有被摧毁，它携带的崩坏也会被逐渐净化。而这次，在11门晶能炮的齐射下，被命中的几十个感染体连同它们携带的崩坏一起，灰飞烟灭。
“你好崩坏。”罗未看着剩余的一百多个感染体，淡定地举起右手，然后挥了挥。
……
“来了！它来了！”研究所内，一直萎靡不振的伊兹猛然坐起身，高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冷静！冷静！”卡米娅连忙伸手扶住伊兹的身体，安抚她道，“是谁来了？”同时，她也暗暗戒备，另外一只手按在腰上，随时可以摸到腰间别着的手枪。
“混乱，不可阻挡的混乱！”伊兹的声音又低了下来，似乎刚刚那一声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她紧绷着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被卡米娅扶着，缓缓躺回床上。她嘴唇翕动着，仿佛在说着什么。卡米娅连忙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却什么也没有听见。
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会，眼睛逐渐失去神采，又陷入了昏迷。
卡米娅看了一眼监控器，还好，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伊兹的身体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问题。
闻声而来的士兵见没有什么问题，也就不再停留，嘱咐了卡米娅几句后迅速返回自己的岗位。
虽然卡米娅没有听见伊兹说的话，但她毫不焦急。她是研究所所长的女儿，却也是通过正常途径进入研究所的科学家。虽然看上去柔弱，她的科学素养却非常高。这种小事根本难不倒她。卡米娅操作着嵌入墙壁的终端，将之前的监控录像调出。在研究所晶脑的辅助下，她通过伊兹嘴唇的形状，迅速翻译出伊兹刚刚说的话，或者说是几个几乎毫无关联的单词：
“灾变……混乱……毁灭……回归……群星……神圣厅堂……黎明……思托可乌”
“这是什么意思？前面三个还好理解，卡奥斯入侵算得上灾变，崩坏带来的是混乱与毁灭。那么回归是什么？群星不知所指，圣堂又在哪？难道是星空中某处的图书馆或者大议院*？至于最后那个，完全是根据她的发音翻译的，没有对应到有实际含义的词汇啊。”卡米娅看着翻译结果自言自语道。她没有打算将这些东西提交给驻扎在这里的共和国军人，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一个神经质的人昏迷之前毫无逻辑的言语。
[*:自从掌握（虽然并不彻底）了晶能之后，人类对于远古时代所崇拜的那些被称作“神明”的微雕爱好者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崇敬之心，“神圣”这个词所形容的通常是自由、民主以及宇宙奥秘。故而听到神圣厅堂，卡米娅首先想到的就是议院和图书馆。]
“据说共和国的首都是一支无与伦比的舰队，由四艘堡垒舰之一作为核心，在共和国各地航行。虽然那是舰队，却有着完善的生态系统和政府机关，各种部门一应俱全。想来首都舰队也有着共和国最大的图书馆。或许那里算得上群星之间的圣堂？‘思托克乌’听上去或许是个人名，难道是‘斯托科夫’？或许他是共和国首都一个至关重要的官员？”卡米娅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她那活跃、充满想象力的脑子让她的疑问变得更多。
不过，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她的思考。整个阵地都在这样瞬间收到警报——崩坏感染体出现了。
通过投影，卡米娅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些亵渎的感染者。这些扭曲的肉块远远比卡米娅通过网络看到的图片恶心，她感觉胃部一阵翻涌，险些将自己的早餐吐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的敌人吗？”卡米娅喃喃自语，她开始有点担心罗未了。
或许从这时开始，她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战争，一场生死存亡之战，而非浪漫主义故事描绘的诗史。战争史或许波澜壮阔，但是对于参战的士兵，没有任何一场战争是壮丽的。或许战士们怀着崇高的理想去参战，但在战场上，他们面对的只有死亡，只有自己的死亡或者敌人的死亡。
何况这次对面是毫无逻辑可言的崩坏，它可不会和你讲什么骑士精神。再高尚的人都无法抵挡它的侵蚀，再强大的人也是独木难支。
晶能炮释放的晶能洪流占据了整个屏幕。看着数十只怪物灰飞烟灭，卡米娅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不舍似了然地叹息了一声。
……
“开炮！开炮！”法拉第·下士还在那里叫喊。不过晶能炮击在十几秒前就已经停止，散热器全速运转，炙热的炮管缓缓冷却。
散热格吹出的热风撩动罗未的衣襟。他环视已经被晶能犁过一遍的地面，又举起手挥了挥，面无表情地说道：“崩坏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