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让蒋大去处理那些逼出的毒血,自己歇了一会儿,可她心中虽然好奇,到底不肯管秦宗然的闲事,也并没有多问。
“我还能活多久?”秦宗然理完衣裳,却还坐在罗汉床上,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这么些年他都看淡了。
原本明月给了他凋零的解药,无意中竟解了他先前的赛婆毒,他都觉得人生奇妙不可思议。
只可惜好景不长,就在他觉得赛婆毒快要被治愈的时候,两年前他忽然与小时候一样,莫名其妙地再度晕厥,醒来之后便发觉这一次的赛婆毒来势汹汹,比先前更火烧火燎,动则就要发作。
然而明月凋零的药每隔五日才给一次,也只能控制那赛婆毒三日,剩下的两日他仍然不堪折磨。
若不是他还有心气想要将害自己的凶手找出来,怕是早就长痛不如短痛,一刀下去了结自己了,这样活着对自己未免太残忍。
蒋大见他受苦不住,当时便道要替他求明月救助,可秦宗然知道明月记恨着自己呢,她哪里肯答应,自己先就心灰意冷地认命了。
却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的这一天,明月居然找他帮忙,他真是求之不得。
而明月却也没想到那赛婆毒居然更加优化了,也就是说,那个给秦宗然下毒的人一直还在不断地完善这种毒。
原先的只注重受毒之人发作时痛苦的效果,那种痛的力度只有一个,便是痛到在麻木的边缘挣扎。
可如今这赛婆毒,不但去芜存菁,弥补不足,除毒性增强之外,更追求受毒之人发作时痛苦的层次感与仪式感,如同烟花绽放的那一刻,紧随其后有更加炫目的色彩、形状、还有幅度与时长展现。
仿佛在试探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极致边界。
还真是:锲而不舍。
“不好说。”明月嘟起嘴来。
秦宗然讶异地望了她一眼,切地轻声笑了出来:“你便是说实话,我也会帮你收银子的。”
明月飞了个白眼道:“不是这个意思,若只是眼下这点毒我自然能帮你解,不过多费些时日,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宗然寻思良久:“你是说,那人还会再下别的毒?”
明月叹了声气,便多嘴提醒了他一句:“我瞧着竟像是有人在拿你试这种毒。”
这话说出口她其实也有些不忍,那种阴险的心思真的令人毛骨悚然。
“试毒?”
明月解释道:“一次不行,改良了再给你投一次,说不准还在持续改进。”
谁知秦宗然却不意外了,那笑意里头竟难掩苦涩:“这个世上想要我死的人无非那么几个,只不过奇怪的是,我始终没能拿住他们的把柄。”
还有一句话他并没有在明月跟前说出来,他担心自己即便得到根治,怕是身子也废了,他总不能让莱国公断子绝孙吧!
秦宗然的出身十分贵重,生母是太后的幺女柔纯,下嫁其父莱国公之后,过了六七年才得了他,可惜在秦宗然三岁的时候柔纯便撒手人寰,因病薨逝。
柔纯去后,太后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难当之下,更加怜惜外孙,遂示意莱国公给秦宗然请封世子,莱国公便照做了。
不过秦宗然这个嫡子在府中行三,前头还有两个庶兄。
上回明月弄死四皇子那一日,也就是在布店里遇到的那两位蛮横霸道的莱国公府的四少爷与小姐,便是莱国公的小妾生的。
而莱国公虽一直未曾续弦,却沉湎酒色,近来身子亏空得厉害,情况也不大乐观,而正因如此,莱国公府的很大一部分财权如今都在秦宗然手中,他若想使力还是没问题的。
“你帮我,我帮你。”明月抛出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有我在,你死不了。”
离沧侯府的族长及族人看起来不大容易对付,能够肆无忌惮若此,必定背后也是有依仗的,她接受秀叙赚了银子三七开的条件,那三成银子若真能到手,盆满钵满是早晚的事,可惜这世上哪真有容易赚的银子?
而且明月不想沾染太多的血腥,也不想处处树敌,那么正好借秦宗然的手以毒攻毒,倒也省事痛快。
“你那边很麻烦?”秦宗然奇怪地问道。
“手下无兵。”
“离沧侯小侯爷的手下竟没人?”
明月很想回答:有啊,他有锦衣卫!
可这话却不能说出口,锦衣卫是皇帝的。
“你就说行还是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