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毕竟已是未婚夫妻,又是情窦初开的小儿女,许久不见,找个无人处一起说说体己话,合情合理,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严倾在为何会出现在御书房呢,说起来还是那一回在上书房里头,严倾在与秀叙抢明月的手帕,初露锋芒,一下子入了克勋帝的眼,克勋帝等他下了学,就召他到御书房说话。
比如问他如今读的哪些书,有什么见解心得,又比如问他功夫是跟谁学的,说得多了,便又问起那十年跟着行脚僧的老师父漂泊无依的日子。
严倾在的长相随了裴惟见,有副极好的皮囊,让人讨厌不起来,于读书上同样聪慧过人,一点就透,说话态度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完全找不到弱点。
更糟糕的是,因为说起过往那些风餐露宿衣食不保的艰辛,竟勾得克勋帝想起他那兵荒马乱的黑暗童年,一下子找到了共鸣,于是克勋帝就更加喜欢也更加怜惜严倾在了。
因而在御书房看到严倾在的机会也更加稠密起来。
可秀叙对严倾在不是存在一点点的敌意。
他无时不刻想着怎么弄死严倾在比较解恨。
尤其荷花会那天夜里,在小楼上见到严倾在怀中抱着明月,两人衣衫凌乱地依偎在一起的时候,秀叙分明感觉到自己耐心流光的那一瞬间。
他都不想再摆弄严倾在,只想一招取他性命。
若非当时这傻丫头就在跟前,顾忌她眼见自己杀了她的相好,怕是往后有得闹了,为了将来的安生日子,他不得不另寻良机。
秀叙这样坏坏地想着,邪魅地横了明月一眼,只见那傻瓜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正拿银签子挑着一片翠绿的香瓜吃得津津有味。
他清了声嗓子,明月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大约明白过来自己一个人享用是不对的,于是将装着香瓜的瓷盘朝他推了推:“这个香瓜又脆又甜,你也尝尝。”
明月见秀叙没有动,于是狗腿地拾了根银签子签了一片递过去给秀叙。
她眼下衣食无忧呼风唤雨的好日子都是秀叙给的,所以该敬着他的时候千万不能马虎。
可秀叙依然没接,只是脉脉地看着她,见她的手有缩回去的意思,不觉轻轻地撇过脸去,眼底流露出似有若无的失望。
明月小嘴儿微微张开,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家伙又在色诱了!
她的小心肝怎么受得了!
明月嘟起嘴来,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我亲自服侍你还不成么?
这样想着,欲回的手又往前一送:“小侯爷~”
这一声娇滴滴的,带着千娇百媚的氤氲,真是说不尽的软萌可怜,不理她仿佛连老天都不会容忍。
秀叙听得心下一颤,立时就回过头来,目光在她脸上滴溜溜地转了两下,见她含嗔带怨,却还殷殷期待的样子,瞧着倒是挺真诚的。
当下赏脸地就着明月的手将那片香瓜吃了,心里的得意就不用说了。
一盘香瓜快吃完的时候,小溱儿带着卉儿进来了,羊羊捧着一袋药渣跟在后面。
卉儿见了秀叙,当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见过小侯爷,见过许姑娘。”
秀叙淡淡地道:“起来回话。”
卉儿应了声是,起身之后有些缩手缩脚地往边上挪了挪,觉得不合适便又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在大奶奶跟前侍候多久了?”秀叙是不认得卉儿的。
卉儿见问,忙道:“回小侯爷的话,奴婢名叫卉儿,是打小就在大奶奶身边侍候的,奴婢是大奶奶从那边府里带过来的陪嫁丫鬟。”
“哦,大奶奶一向过得可好?”
秀叙盯着卉儿,却见卉儿瞬时抬头要说什么,可又很快垂下脸去,神情间有分明的悯色掠过,可又犹豫了会儿这才上前回话。
“回小侯爷的话,大奶奶潜心礼佛,与世无争,过得尚可。”
这种潦草而笼统的话听起来就有些不对。
“那个阿瑶是个什么情况?”秀叙见她不肯说实话,也不着急逼她。
卉儿低头想了想才道:“她是族长夫人带来的,到咱们春寒院大约也有五年了。”
再不肯多说。
“你与她分工怎样?”秀叙不以为意地问道。
“奴婢就在大奶奶跟前侍候,她一般忙着打理别的。”
“既如此,你总该知道大奶奶的身子一向可好?”
卉儿身子震了震,神情更僵硬更紧张了:“大奶奶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