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是一层,做又是另一层,总不能真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明月看到秦宗然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火花,毫无收敛地笑了。
可是她如今心情其实非常沉重,越发感到权势的可畏。
自己的命运似乎总在旁人的手里捏着,而且那些人对她饱含着恶意。
许洛宁和赵氏对她的终身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从来不需要问她的意见,老的傻的脏的臭的,任谁都弹压不住他们施展卑鄙的算计。
再比如二皇子还觊觎她,假如那样的人做了皇帝,试问她会有太平日子过吗?
总不能跳出狼窝又入虎穴,她没命地反抗反击,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可时至今日身上的余毒依旧未清,何时才是个头?
越想越不能再这么窝囊。
可是于权谋上明月懂的并不多,然而她如果不能站在最高处,或者最高处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人,以后同样凶多吉少。
眼下她唯一能指望且可靠的人,就是忘追。
可是,要如何才能将忘追送上权力的顶峰一手遮天?
他如今虽说姓严,却身份尴尬,继位是绝无可能,将来定会为人所诟病,但是有心人便有机会,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可以做皇帝的主,那个人叫做:摄政王!
明月蹙着好看柳叶眉想了想,那必须有一个小毛头做皇帝。
嗯,这主意似乎能行得通?!
“咱们这位皇上如今有几位皇子?”明月闲聊般停箸地问道。
秦宗然一时吃不准她要知道点什么,当下古怪地望着她:“你想嫁哪个?”
明月正吃着一颗牛肉粒,闻言登时呛得直咳嗽。
秦宗然促狭地斜了她两眼,没有半分同情之心与身为祸首的自我反省,面上却一脸关切,示意边上的侍女递手巾和茶水。
出师不利,明月没想到此时遇上的第一遭阻力,居然是个意想不到的问题,虽然很微不足道,但也挺膈应人的。
咬牙道:“除了关心我嫁人之外,你能不能想好说点别的?”
秦宗然登时被噎住了,谁关心你了?!谁关心你了?!谁?!是谁?!有种的站出来!
四海八荒九州大地就数小恶魔你最能折腾人!你还需要旁人关心?!
他傻的不是?!
这么多年了,对上这小恶魔他就没争过来一口气。
刚刚还偷笑两下的得意又倒了出来。
秦宗然心口堵得郁闷极了。
“大皇子虽然占了嫡长,却被关在宗人府,二皇子你是知道,赵贵妃所出,眼下恩宠……不明,三皇子的母妃秋嫔,这么些年了,依旧还是嫔位,三皇子从来不得宠,已经在外开宫建府,只是依我看,三皇子怕是隐藏颇深。
“四皇子早就去了。余下的几位皇子都尚未成年,五皇子也是嫡出,今年十六岁,除了在上书房读书之外,等闲不常在外人跟前露面,十分低调。
“再往下便是六皇子和七皇子,眼下一个十岁,一个不过才两岁,只是皆是低份位的美人所出,如今也都升了嫔位。”
明月细细一品:“如此说来,除了二皇子,其他皇子母族的势力都不显?”
秦宗然了然地笑笑:“否则赵贵妃如何容得下?”
明月想通之后忽然贼兮兮笑了,赵贵妃帮她省了不少事。
如此一来,扫平二皇子之后,成年的还有个三皇子,余下一个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未成年,嗯,要怎样才能让克勋帝选择一个才两岁、连话都讲不利索的小屁孩做继承人呢?
啧,这个问题,得好好谋划谋划。
“大皇子原先是太子,就是因为卷入很多年前那桩宫变才被废的?”明月好奇地问。
秦宗然对这些事知之甚详:“当年皇上的兄长,除了淮王爷以外,还有一位蜀王,据说当年蜀王起事想要夺位,而大皇子竟然计划黄雀在后,他早就布置好了人马,只等蜀王弑君夺位之后,他便以擒拿谋朝篡位的逆贼为名斩杀蜀王,以图顺利继位。
“谁承想东窗事发,离沧侯父子拼死救下皇上,赵王爷又勤王有功,一举击毙蜀王,揭发了大皇子。”
“大皇子事情败露,就此被废,皇上却仁慈,说虎毒不食子,便将大皇子囚禁在宗人府,直到如今。”
他专注地挑起一块龙虾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说起这些是非成败来轻描淡写,浑不在意。
这种宫廷秘辛在秦宗然眼里,似乎连付之笑谈也是不够分量的。
他面上永远亲和而淡定,像一个涉世不深的邻家哥哥。
明月低头沉吟半晌,无论这大皇子是个怎样的人,结局也已成定论。克勋帝不喜皇后众所皆知,大皇子翻盘的可能性很低。
“以赵贵妃的为人,为什么皇后还能活得好好地?”
秦宗然眼珠子转了两下,她看上了五皇子?!
“皇上说,废后乃失德之举,他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明月想了想,忽然“嗤”地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赵贵妃也不过如此而已。
原来一个女人再得庞,也不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