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之又发病了,狂得不行,说有千年的老树精在追他,见人就拿棒子敲人脑袋和脚,说是打老树精的嘴和树根。
近身服侍的侍女小厮们被打得抱头鼠窜,哭天号地。
安守之的院子里乱作一团,并国公府上下唉声叹气,如此直闹腾了两天两夜,连安神汤都不起作用,汤碗砸了一个又一个。
这一日忽闻府外远远传来一声“太上仙君”的唱号,隐隐如天外飞音。
这声音浩浩渺渺,似有若无由远及近,直到并国公府正门外,一位上了年纪的游方老道,衣冠整洁,飘逸如仙,说见到奇异的紫气在并国公府之中,迟迟不肯走开。
并国公夫人是信道的,听下人禀报之后,便命人请了进来,谁知那老道士开口就讨要一百两黄金。
管家闻言顿时大怒,差点叫人将老道士哄了出去。
可那老道士却也不怕,只问你们府上贵人的病还想不想治好?
管家狐疑不决,这府里头主子们的身子都还算健康,眼下唯有二少爷在犯病,实在令人焦虑啊。
管家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了,想了想还是往上禀了再说,如此一来便惊动并国公夫人请了老道士进去。
寻到安守之的住处,那老道士拿手中的拂尘往安守之身上扫了扫,口中念念有辞,谁知原本正追着侍女们骂树妖,捞着屙出来的屎朝侍女嘴里抹的安守之顿时安静乖顺了下来。
不一会儿人也清明了,开始肯听人哄劝了,愿意沐浴愿意吃饭愿意睡觉了!
并国公府上下登时感天谢地。
于是并国公夫人又请了那老神仙回去细听说法。
第三日早上,并国公夫人做足了功夫,递了帖子进宫,兴头头亲身前往翊坤宫,诚心诚意地替安守之向赵贵妃求娶十公主,结果被赵贵妃一口唾沫啐在老脸上,灰溜溜地出宫去了。
赵贵妃被并国公夫人弄得像踩到一脚屎,心中烦躁全被勾引了出来,尖叫了一声,将屋子能砸的东西全砸光了。
消息从翊坤宫不胫而走,宫中人人都道并国公夫人莫不是鬼附身了?
可那并国公夫人也确实吃错了药一般,眼见替安守之求娶十公主不成,出宫之后却并不急着回府,竟唾面自干地中途转向正嘉侯府去了,她退而求其次,向赵氏改求许明蝶配给安守之。
赵氏闻言,一时脸上表情冻结,半晌无语凝噎。
并国公夫人还在那里笃定地保证着:“你只管放心,媒人我也已经想好了,就请那福气最深厚的梁国公夫人。鸾姐儿只要嫁了过来,那绝对就是我们并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主母,绝对是大权在手,什么都有,哪个敢有胆子和她说个不字?!”
赵氏尴尬地抽着嘴角,看着并国公夫人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吹得百花都开了,可胸口那股气胀得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指尖抖得能织出半匹布了。
哼,他并国公府为了那二傻子竟敢肖想她的鸾姐儿?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他并国公府再风头无两,哪怕并国公当下将位置传给安守之,并国公夫人将位置立刻腾出来给鸾姐儿,她也不能让鸾姐儿被个连笑都不清醒的狗蛋糟蹋了!
赵氏的定力和胸襟到底不如赵贵妃,并国公夫人还在熬粥呢,话还没说完,她就拍桌子了:“住嘴!安老夫人,你今儿个是来羞辱我正嘉侯府的么?”
并国公夫愣了,无辜地问道:“赵夫人此话从何说起啊?”
见并国公夫人一味装痴卖傻,赵氏伸出抖得收不住的手指,却发觉连大袖都跟着在抖动,真是怂得一匹!
当下赶紧心虚地按下手臂来,可心头的怒火却无法按停,她抖着没有肉的下巴,气得声音和话都在互相踩踏:“你给我滚粗去!你这只狗眼看人低的老虔婆,不过打量着我赵家一时在君前失了势,便敢如此羞辱我正嘉侯府!我正嘉侯府的嫡女岂是你想怎样肖想便可怎样肖想的?!来人!来人!将这该杀的老虔婆打出去!”
并国公夫人却是半点不怕赵氏,反倒无语之下,开始正经掰理道:“赵夫人,你可别嫌我说话难听!你这正嘉侯府的嫡女也不只你鸾姐儿一人,你前头十万分地乐意将你家大姑娘许给我家二小子,我如今不过转而替二小子求娶你家二姑娘,你便这副狗急跳墙的做派,是何道理?!”
赵氏当下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哼,许明月那贱丫头如何跟她的鸾姐儿比得?!
这话在场面上却是万万讲不得的。
但眼下赵氏却顾不上了,当下眯着眼儿骂到并国公夫人脸上:“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吃了一整个猪蹄子出门嘴巴没关,嘴里胃里都是风(疯)!你这双招子长在脸上是做什么用的?瞎了你的狗眼,我们侯府的二姑娘比你那安家嫡女都要金贵,要想娶?也不是不行啊,你若愿意将安大姑娘嫁与我三侄儿做妾,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并国公夫人登时傻了眼,将熙姐儿嫁给赵氏的三侄儿,也就是赵王爷的第三个嫡子?那可是一千年才出一个的磨人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