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乐和陈母把人送到医院,可是根本没有位置,过道上都躺满了人,一部分医生和护士也得了流感,医院的入手不够,只靠剩余的医生慢前忙后。
医生给陈父吊了水,建议她们把人带回家休养,环境也会好很多。
确实,比起医院的人挤人,家里的空气都清新不少。陈乐乐才在医院待上一会,便头晕脑胀,直犯恶心。
她们拿着医生给出的药单,几乎跑遍这个城市所有的药房才买到药。
情况比她们想的还要糟糕。
陈父吃了药也不见好转,可急坏了陈乐乐和陈母。
流感的症状先是咳嗽打喷嚏,然后是高烧不退,到最后是皮肤通红,温度高的吓人,那时候离死也不远了。
新闻里每天都在播报又有多少人被传染,专家正在积极研究治疗方法,目前已经取得显著的临床效果,请国民放宽心,政府会不惜一切代价控制病情,保障大家的生命安全。
陈乐乐每天都会密切关注新闻,期望能从中得到点好消息。她想把陈父送到医院去,可是被陈母拒绝了,她想的还是比陈乐乐多一点,也更能认清现实。
得了流感的不止陈父一个,这栋楼里还有不少住户也是生了病,有人在留在医院治疗,也有不少人是没办法只能回家,都是邻居,陈母明里暗里都打探过,得到的结果让她心惊。
没有人有起色,大家的病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严重。
楼下的王奶奶因为年纪大了,生了病比其他人要辛苦得多,听说只有进得气没有出的气了。她的女儿天天以泪洗面,陈母好几回见她她的眼睛都肿得跟核桃似的。
那天晚上,是陈乐乐记忆里最恐怖的一晚,她和陈母沉默的吃完晚餐,守在电视前观看新闻,新闻里还是那一套说法。
楼下突然传来哭声,王奶奶去世了。
两人的心里都不好受,都是邻里邻居,王奶奶平日里对她们很好,逢年过节还会送上来一点小吃食。现在她们家里还躺着一个病号,听到这哭声难免有点其他心思?
“妈妈,爸爸会不会……”陈乐乐抱住陈母的胳膊,担心的问。
“不会的。”陈母拍拍陈乐乐的手,安慰道。
“爸——”
“妈——”
“小安呐——我的乖孙啊——”
一时之间,楼房里传来了不同的哭喊声。楼上楼下,左右邻居,叫的都是平时大家熟悉的名字。
陈乐乐脸都吓白了。
“妈!”她紧紧抓住陈母的手臂。
“不好!”陈母好像想到了什么,跌跌撞撞的跑到卧室。
“老陈!老陈!”陈母趴在陈父胸口听了会心跳,没有!再一探鼻息,也是没有,陈父之前一直在发热的身体也慢慢冷却。
“妈。”陈乐乐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陈母确认了陈父的死亡,无意识的喊了一句。
“为什么?”她喃喃道,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
“啊——”
“活了活了!”
“妈,妈你没事吧,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们?”
“啊——快让开!”
尖叫声混合着哭声,格外刺耳,这些天安静了许久的小楼又热闹了起来,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陈乐乐害怕的跑到陈母身边,依偎着她,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点安全感。
“妈,你看爸他动了!”陈乐乐大叫一声,她看到陈父的手指动了动。
陈母一愣,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躺在床上的陈父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已经涣散,没有焦距,看起来很恐怖。
他的皮肤以极快的速度变成青白色,失去弹性,失去血色的嘴唇里探出尖尖的牙齿。
“吼——”他嘶吼一声,飞快的抓住离她最近的陈母,一口咬住她的手臂。
哐当一声,陈乐乐拿起椅子砸向父亲,她尖叫一声,拉起陈母跑出房间,跑进自己的房间把门给反锁上。
“妈,你怎么样了?”陈乐乐手足无措,医疗箱在客厅,现在陈父在外面,她也不敢出去拿。
“我没事。”陈母捂着流血的手臂,感受到体温不断升高,心里已经凉了一截,她可能也要变成陈父那样了,但嘴上还是在安慰陈乐乐。
“乐乐,你听着,一会我去把你爸爸抓住,客厅的电视柜下面有绳子,你把我们绑起来,然后把门锁上,不要再进爸爸妈妈的房间了,懂吗?!”
“妈你要干嘛,我不要听!”
“乐乐你听着,我被你爸爸咬了,可能也会变成那样,这次的流感是非常恐怖的传染病,你一定不要被传染,刚才你也听到了,不止我们家这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冰箱里还有食物,今晚的剩菜也不要扔,过几天可能会停电停水,你要记得先接水,不要放别人进来,把门堵住,食物藏好,一定要等到政府派人来救你!”陈母说了一大通,好像在交代着遗言。
“妈,你别去!”陈乐乐泣不成声,想要抱住陈母却被推开,“你不要靠近我了,记得把房间里的血迹也擦干净,不要省水。”
说完,陈母一把拉开房门,陈父闻到气味,向她们扑了过来。
陈母一把抱住陈父,“快点!”她催促着。
陈乐乐也知道妈妈这是要用命换她的安全,哭着跑到客厅翻出绳子。
陈母拖着比她高一个头的陈父进了卧室,紧紧扣住他的手脚,任由陈父咬着她的肩膀,还能告诉陈乐乐怎样绑才能更结实。
门被锁上了。
一扇门,两个世界。
客厅里暖白的灯光显得很温暖,餐桌上还有没收起来的饭菜。
卧室内,满地血迹。
陈乐乐在门外哭了一宿,险些晕厥,她听着屋内陈母对失去意识的陈父讲起了往事,可是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嗬嗬”声。
这一夜,有很多人死去,又有很多人活了过来,以另一种形态,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思维,没有感情,对着曾经的亲人,朋友,他们受欲望指使,露出尖利的牙齿。
这种死而复生的人类,被称为“丧尸”。
这个世界,迎来了它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