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之中,尹雪海坐在昔日王伦的位置上。他手中握着一本书卷,身旁的几案上摆放着历年的税收和府衙相关的记载。他一边看,一双剑眉慢慢拧在一起。仇三站在一旁,瞧见着,他本就低着的头埋的更低。
“我听说你们南疆有一个谚语。南疆做知县,给个皇帝都不换?真是说的贴切实在。区区一个知县王伦,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任职三年,竟搜刮黄金万两,白银十三万两,绫罗绸缎三百匹,竟是比当朝三品大员十年的俸禄都要多。”
他嘭的将书卷摔在地上,越说越气。忍不住站起来。指着那匾上的明镜高悬四个字道:“这帮子贪官污吏,当真是圣朝之耻辱,家国社稷之蛀虫。”
“杀了他,真是便宜他了,我恨不得他活过来,再活剐了他。”
尹雪海是被那记载的东西吓到了。区区一个知县,就敢与贪墨这么多。那官职更高的呢?
尹雪海在堂中负手徘徊好半晌。瞧着那案牍上的一桩桩一件件,他只觉得他心绪难平,一股邪火不知该向何处发泄。
“那些牢里的武馆中人,有没有闹事的?”
“禀大人,无人闹事。”
“无人闹事?那帮丘八这么老实?哼,还是以为有人会救他们?也是,有王伦这般蛀虫,他们怎么能不逃脱生天?”
仇三心中心惊肉跳。尹雪海讨厌江湖人,这些日子,仇三真切的认识到这一点。他担心若是被知晓,自己也没有好结果。但这人,怕什么就来什么?刚想到这一点,他便听到尹雪海的话。
“仇三,我问你。七月二十二,你在何处?”
“属下那一日去见了一位友人。”
“友人?何时公门中人也允许与那下三滥交友?”尹雪海厉声呵斥。“身为公门中人,与江湖下三滥结交。你可知罪?。”
仇三心想,公门中人何时不能与江湖中人结交?但他没有说。他心中权衡一番,瞧尹雪海眉目倒拧的样子,心中干脆一横。他道:“天地师君亲,猛虎武馆乃是我师门。我与言其昌交往,也未曾将公门之事告诉他,与公务无害。这样为何不能与他交友呢?”
他说罢,本以为会激怒尹雪海。但未想到,片刻后,听到尹雪海大笑。
“大人为何笑?”
“仇三啊仇三。早听闻你乃是义气之人。没曾想,倒真是如此。”尹雪海将仇三搀扶起来。此时,他脸上没有半点方才气恼的神色。
仇三心中迷惑。他问:“大人不生气?”
尹雪海笑道:“我来的突然,手中没有可用之人。早听闻你的事迹,方才那本是一场戏。你有这义气。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你呢?愿与你一同整顿这篁岭乱象,还百姓平安。”
仇三恍然醒悟。他单膝跪下,抱拳道:“大人如此看的起我。仇三敢不从命?”
尹雪海将他拉起来。“既然如此,就是自家兄弟。何须这般拘泥俗礼。”尹雪海拉着他坐下。对他道:“仇兄弟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为何而来。如今,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若是做成此事,我举荐兄弟进入我身后的组织。”
尹雪海背后的组织?
仇三闻言,激动的全身发抖。
“愿为大人驱使。”
“好,你附耳过来。”
片刻后。
仇三一脸激动的走出房门,将门关上,他脸色顿时变冷,抹了一把冷汗。方才的情形对他而言,十分凶险。那尹雪海前面演的和真的一般,后面却骤然变脸。仇三觉得,他对尹雪海根本捉摸不透。
此刻,他深觉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虽然他所伴的是尹雪海,但那喜怒不可捉摸的样子,带给他很大的心理压力。是以,走出房门,他都不敢多加停留,只想快点离开。
现在,他要去办尹雪海交代的事。关于尹雪海许下的空头支票,他知晓自己的斤两,并未奢求。毕竟,他在篁岭算个人物。但真的进了尹雪海背后的组织,他只能做狗!
但尹雪海交代的事,他会尽心尽力,早些完成。为的,只是让尹雪海快些离开。这样,他才能早一日坐回土皇帝的位置。不过,这些想法,他丝毫不敢说给第二人听。
只因他知晓尹雪海那背后的组织有多可怕!谁也不知道,它有多少的耳朵和眼睛……。甚至他不知道,自己身旁亲近的人,是否也是它之中的一员。
“快走吧!”
……
“苏兄,你觉得武馆真的会来捞我们出去?”王海问。
起初,他也觉得武馆不会放弃他们。但随着时间点滴过去,他不免焦急起来。而且一些个捕快的话,让他心中隐隐不安。而其他武馆学员所诉说的,关于武馆放弃学员的故事,像一把把尖刀,刺入他的心房。
“这里的人,大多数是武馆的核心力量。培养这样的人才,便是武馆也要耗费十多年的时间,他们没理由放弃。可能是被什么耽搁了。”苏毅说。
话虽这么说。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周。苏毅根据窗外的日头分辨。这么长的时间,若是武馆有所行动,他们早该出去了。片刻,苏毅又想到那一日捕快们将他们围住的情形。
照理说,官府不会插手江湖事……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眉头拧着,觉得一定是出事了。
吱嘎!
大门忽然打开,一群身着皂衣,板着僵尸一般的脸的捕快们走进来。他们左右看了一眼,忽然行动起来,以此将牢门打开。
“难道是武馆来救我们了?”王海颇为激动的说。
苏毅没有那么乐观。那些捕快们宛如僵尸一般的脸,让他心中一沉。他清楚的意识到,这绝不是要将他们放走。
一名学员听到王海的话,激动过头,扑到牢门上,哐哐摇晃牢门喊道:“我是地趟门的人,先将我放出去。”却见刀光一闪,那名学员惨叫一声,双手噗的落在地上。
出刀的捕快狰狞笑道:“狗东西,还敢晃牢门?”
太阳穴突突直跳!苏毅嗅到了危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