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年轻客人
转眼就是十月了，马上要入冬了。
苏毅在一家路边摊吃着早点。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面点摊，摊主人是一对中年男女，男人有着一副憨厚老实的面容，女人虽然长相普通，但却热情。两人夫妻齐心，合力经营着这个小吃摊。经年累月下，倒也有一批熟客。
他们卖的东西，只是普通的豆浆和馒头，没有油炸类的食物，配上一些自家腌制的腌菜。这些东西，说有多好吃，倒没有，但管饱，厚实。十分实惠。几枚铜子，就够壮年劳力吃的顶饱。
苏毅是不久前，发现这个小摊的。
上一世，他一个人独居，平日里也不碰厨火，这样的小摊，也是吃惯了的。现如今偶然吃了一回，反而觉得有些亲切。但让他一连十多天都在这里吃早餐的，却不是这种亲切。
他大多数时候，只是吃。偶尔会将视线投向那对琴瑟和鸣的夫妻。他心里有些羡慕。人多是失去之后，才会怀念。这种寻常简单的幸福，虽然没有波澜壮阔的风景，但却足以让人安心。
如今，他却已经没有机会去尝试。其实，他在想，若是能够重新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或许，他不会选择加入猛虎武馆，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尹雪海的到来，对他而言，也不是深沉难忘的痛苦，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障。
但是，现在想这些，都已经是空洞的。
他喝着豆浆，在晨风中，豆浆已经没有刚出锅的滚烫，温烫的触感，温度正适合入口。他就着豆浆，咀嚼白面馒头，感受面粉发酵带来的回甜。
他是一个人坐一桌的，他的打扮，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他那一身华贵的大麾，就足以买下上百个这样的小摊。
在这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当然，他们也极有眼力的避开他。正对面，是几个身着麻衣的男人，他们讨论着，今日要去哪里帮人下货，或是其他繁复的苦力工作。
苏毅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可当他将盛着豆浆的碗放下的时候，这些情感，就全部收敛了。他放下一枚银锭。
“收钱！”
“多了，多了……大人，我们这儿，也找不开……”憨厚的老板一个劲儿的说多了，要将银锭还给他。
“多的是给你的赏钱。这些天，影响你生意了吧？以后，我不会来了。”
苏毅说完，也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转身往回走了。
老板拿着银锭子，瞧着苏毅的背影。他观察苏毅许久了，毕竟，他这个地方，来的人，一般都是些苦哈哈。像苏毅这样的客人，他想要不关注，都不可能。做生意这么多年，南来北往的人，看了许多。
他觉得，这位年轻的客人，虽然总是面无表情。可他看得出，他有烦心事。
烦心事？按理说，这位客人，高大俊朗人才出众，看的出家资颇丰，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烦心事？可他就觉得是这样。捏了捏手中的银子，“总归，是个好人吧？”
“客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但总归，一切都会过去的。”汉子忍不住出声喊。但看着那年轻的客人回头，他又忍不住局促的笑了笑。他最后说，“……只要人活着，总归都有希望。”
“借你吉言。”苏毅笑了。
这是老板第一次见这位年轻的客人笑，果然，和他想的一般俊朗。他忍不住想起自家的熊孩子，二十多的年纪，还没结婚。罢了，孩子都是老人的债，今年存点钱，为他张罗一份亲事。
年轻客人走了，老板依旧忙碌他的生意。后来的客人，有时偶尔还会问起这位年轻客人的事，后来，慢慢的，也没人问了。只是有谁提起，见到过的人，便会三言两语的补充，总归，成了一份谈资。
苏毅到了酒楼。孙昭在招呼几个人吃饭，那些人，是兄弟会的干部。都是身材健硕，能够生撕虎豹的男儿。见他来，却急忙起身。
“坐下，你们吃。不用管我。”
兄弟会，一直是孙昭在管。虽然孙昭这个人，有些妇人之仁，可兄弟会在对方的手上管理的很好。一些联络感情的事，他也处理的很在行。
“这些都是新入会的兄弟。一直想要见见你。我就顺便带过来了。”孙昭说。
苏毅闻言，看了看这些人。这个时代，人的性格，都还算是纯粹。特别是这些个走上悍匪之类路子的人。除了少数性格油滑的，其余的，都是些生活所迫的，或者是被话本故事影响的人。
兄弟会招人，到了后面，已经不局限于逃犯和武馆的人了。那些人，才有多少？这后面的人，都是各个乡镇上，一些个有名的游侠儿，或者村霸之类的人。他们对苏毅的了解，也就在于苏毅鲜少的一些事迹。
比如三招击杀鬼刀陈之类的。他们加入兄弟会的目的，和之前那批人是不同的。他们没有遭受衙门的折磨，所以对官府没有什么仇视。他们加入兄弟会，一者是为了金银钱财，或者权力，又或者是崇拜苏毅。但总归，他们和之前那些人不同。
瞧着这几张局促激动的面庞。
苏毅想要说些激励的话，但这些话，就不该和对待那些人一样。
“帮主！”
“加入兄弟会，就要遵会规。有些事，提前告知你们，总比事后告知的好。跟着兄弟会，往后不会局限在篁岭。总归是要走出去的，到时候你们若是还活着，就是元老。”
经过这十来日的休息。苏毅的心态渐渐平和，说的话，有种谆谆教诲的味道。几个帮派干部激动的全身发抖，估计是没有想到首领会这么平易近人。一个个恨不得要为苏毅赴死。
这个时代，心思狡猾的，毕竟还是少数，多数人，还是像眼前这般男儿一般，没有方向。如今，有了苏毅描绘的前景，画饼。他们都恨不得立即实现。
看着他们，苏毅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他太过于苛求自己，以至于活的累？他是觉得有些累了。但暂时，他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新的活法。也就只能照着路子走下去。
况且，他每每想起，那一日被尹雪海当着秋娘的面踩在脚下的时候，他脸就发烫，浑身都发烫。恨不得立即自杀，又或是杀了尹雪海。大抵，都是心有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