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忘记了那是多少年前的春天,总之那一年,准确地来说,是那一个时代,在大多数人的记忆中,那自然是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一个时代,可天下永远没有太平的时候。
记忆中的那年江南,烟雨朦胧,百花齐放,四季如春。凡是桃花盛开的地方,方圆十里花香沁。
江岸的桃林即便再小也一定是极其受人欢迎的,正月刚刚进入尾声,此时桃花含苞待放。江岸的小桃林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游客。
很多很多的故事,就是在这些不起眼的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忽然从人群中传来一阵高亢的声音,带着些许沧桑和胸有成竹:“今日十方桃花,真是好景致,雷某人吟诗一首,给诸位献献丑!”往声音的源头追随过去,那是一个白须垂胸,身穿太极袍的老者,约莫五十岁出头,周围喧喧嚷嚷的嘈杂被雷先生铿锵有力的声音压了下去,四周立刻安静得能听见树洞下田鼠和仓鼠的对话。
“咳咳!”雷先生清了清嗓子,屏气凝神,俨然一种世外高人的错觉迷惑住了上百名游客,“今天来到桃花岸,这里桃花真好看!桃花好看在桃花岸,雷某人笑把桃花看!”雷先生大抵是认为自己只走了六步就挤出这四句来很是了不起,禁不住鼓掌欢呼:“好!好!好诗!”他身旁的几个跟班弟子也都跟着拍手叫好,可是除了他们以外几乎鸦雀无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雷先生信步走下来,面带微笑地挽住了一位书生模样的人的肩膀,好声好气地张口问道:“小兄弟,我看你是个通情达理的读书人,可否评价评价方才雷某人的六步成诗,究竟是妙在何处?”
书生听完雷先生的话,愣了两秒,突然地发笑,大概是实在忍不住了吧,而另一边的雷先生,虽说依旧是面带微笑的,可是也已经掩盖不住铁青的脸色了。周围的众人并不敢当着雷先生的面笑出来,一个个捂着嘴强忍着笑容。书生整整笑了得有一刻钟渐渐才消停了一些。他取下腰间的壶,急忙喝了两口水,大喘气着说道:“你……你那也是诗?啊哈哈哈我跟你讲啊……”话才说到一半,雷先生见势不妙,顶着铁青的脸色,从袖口里掏出二两纹银,塞在书生的手中,轻声咳嗽了几下,书生恍然间如同被什么附了体,立刻收敛了笑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当然是诗!谁说不是诗了!这不仅是诗,而且还是一首好诗!简直就是一首惊世骇俗,天下无双的好诗!”书生转过身去对着众人笑道,“这首诗,非常明显是模仿了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的风格,简朴,通俗易懂,却不失华丽的文风,简直就是白居易再世!俨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经典白描诗中的经典中的经典的经典!”一番话说完,四周仍然寂静无声,倒是没有人愿意再笑,只有书生和雷先生两个人十分豪爽地笑了起来,场面再一次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这两个人笑得正欢,突然响起了第三个人的笑声,着实把书生和雷先生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雷先生回过头去看向身后的几个跟班,问道:“刚刚是你们在笑?”几个人都摇头,正当大家疑惑着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人群之中走出一名男子来,瞧不太清这男子的面貌,准确来说,几乎认不出这是一个男子,如果大家都没有胸的话,他身上披着的黑色服装酷似夜行衣,但又有几分不同,除了眼睛之外没有任何地方暴露在人们的视野里,男子步伐沉稳,几乎没有步伐声,笑声中带有一丝诡异的柔情,无端给人一种神秘感。但这男子这身装扮本应该是格外显眼的,可是在他走出来之前好像还未曾有人看见过他。
雷先生拱手作揖问道:“不知少侠方才所笑何事?”黑衣人很不客气地没有回礼,张口出来就是一副非常奇怪的口音:“你们那样的东西也能叫作诗?”书生听完话凑上前去想要解释,话音未起就被黑衣人一掌掀翻在地。
看样子是来者不善了,身为习武之人的雷先生当然能感觉到这股不善的气息,于是不慌不忙舒展猿臂,摆出太极拳的架势。
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剑拔弩张,互相对峙,就地转起圈来,企图寻找对方的弱点,左三圈,右三圈,整整转了有一刻钟,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场观看的游客们都打起了哈欠。
圈转到一半,雷先生率先发话了:“少侠稍等,咱们俩消停会儿吧,我老头子转得头晕。”说着就欠下腰来,天旋地转一般,又犯恶心想吐,苦不堪言。可是时间不等人,小人更不等人,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忽然从袖中掷出一枚暗器,直冲雷先生而去,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从人群之中飞出一枚银镖,疾如闪电,不偏不倚正好把那不知名的暗器击落在地。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就是愤怒,往周围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到底是谁救下了自己对手一命,竟恼羞成怒起来,干脆不管不顾朝雷先生出招。
雷先生见势不妙,赶紧摆开架势,勉强应战。黑衣人将全身所有的力气全部凝聚在掌上向雷先生冲过来,妄图一击致命。
出人意料的是雷先生反而伸手去接那一掌,就在两掌触碰到的一瞬间,雷先生顺势一收,把黑衣人手上所有的力气全部收下化解掉了。众人正要拍手叫好的时候,黑衣人的另一只手直接就是一个巴掌将雷先生扇得口吐鲜血。然后一阵穷追猛打,雷先生连连后退,企图拉开距离,好再次反击,可是眼看再往后退一步就可以成功进行反击了的时候,不慎被一颗石头绊倒,仰头倒在了地下,被黑衣人追上来乱拳打晕。他的几个跟班全部都慌忙逃离开来。
紧接着,黑衣人从衣服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众人见到武器刀刃,哄然大乱,各自逃散。那黑衣人眼看着就要草菅人命,忽然从远处飞来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正中黑衣人的手腕,打得他生疼,手上的匕首随之掉落,插进泥土中,周围的花草迅速枯萎。
这让他很是恼火。
“谁!?”黑衣人怒吼,这个暗地里的对手未免让他有些害怕,于是一口气扔出去浑身所有的暗器,却只听见与草木碰撞的声音。此时,一位白衣少年悄然落在了他头顶的枝头。正当黑衣人抬头看时,他又一个箭步从树上飞了下来,站在黑衣人身后。
那是一位很干净的少年,约莫二十三岁,净白的衣裳和净白的脸庞,如同精致的美玉,尤其是那双眼睛,也许是女娲补天的精石屑落入凡间被他捡拾。他眼中的万丈柔情,几乎让人难以想象他这是在面对一场战斗。
少年纯白无瑕的衣角随着东风作响,散落直至腰间的黑发无意中给他增添了几分秀色,但此时此刻却有几分狂野与沧桑。相较黑衣人而言,这个干净的少年同样给人一种无端的神秘却不敢接近的感觉,仿佛任何一个人接近他,就会被那温柔的目光扼杀,无法自拔。
一黑一白就这样站在漫天桃花中,刚刚露面的白衣人神情自若,而黑衣人的头上却已经青筋直暴,怒不可遏。此刻间万籁俱寂,只有树洞里的田鼠和仓鼠还在窃窃私语着些什么。
白衣少年的脸上逐渐绽放出一丝笑容,便开口与他打招呼:“小生白潇,敢问尊姓大名?”黑衣人挺直了身子,拍拍胸脯,露出不屑的神情说道:“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北川仁崎的大名,你这个毛头小子不配知道!”
“原来是东洋忍者。”
“你……你怎么知道?!”北川仁崎大惊失色,白潇答道:“你的名字和武功暴露了你啊……”
北川仁崎打量了一趟白潇,脑海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很快从腰间拔出短剑:“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了?中原小贼,去死吧啊!”
说罢,三步并作一步向白潇冲过来,白潇无奈地摇了摇头,展开手中的四颗石子,随袖挥去,分别击中北川仁崎的上下左右四个重要穴位,打得他四肢麻木,难以动弹,动作因为吃力而放慢了不少,就在此时,白潇定睛一看,是个好时机,于是从腰间抽出一枚银镖,迎风甩向这东洋忍者,破膛而出。北川仁崎一声惨叫回荡在桃林上下,倒在了血泊之中,不省人事。
白潇走上前去收拾回银镖,随手抓了一把石子放进腰间的小袋子里,就地坐了下来。清风拂过他的长发,飘逸着,引得香蝶扑翅而来,躲起来的人们和小鼠都蜂拥而出围着白潇,这群躲在一旁全程观看的游客,个个拍手叫好,欢呼雀跃。白潇闭目养神,徜徉在欢呼声中,本想好好享受一番。
远处草丛里传来窸窣的声音,动静很小,但是绝对逃不过白潇敏锐的耳朵,此刻所有的人都光明正大地在他的面前,对着北川仁崎的尸体指指点点,怎么还会有人那样小心翼翼地从后边溜走。
白潇越想越不对劲,好像这一个东洋忍者是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而他一开始也并不是要和自己动手,如果他只是纯粹为了挑事,那么在白潇第一次出手挡下他暗器的时候,他就应该停下来寻找白潇了。
想到这里,他眉间突然紧锁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银镖,猛然向北川仁崎的尸体刺去,就在众人都失声惊叫,以为白潇要鞭尸的时候,北川仁崎那倒在地上的尸体忽然间化作一缕青烟,冲上了云天,与桃花林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而定睛一看白潇的那枚银镖,正插在一个木偶的脸上,那木偶脸上残损却诡异的笑容有些许瘆人。白潇忽然想通了什么一样,在众游客惊慌逃散大喊有鬼的时候,他回头将手去试探雷先生的鼻息,意料之中地发现他已经死了,在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非常隐蔽的伤口,这是典型的暗杀手法。白潇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方才被一掌掀翻的书生早就已经逃走了,这就让白潇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个北川仁崎只是想尽法子要杀死雷先生,而对那书生毫无兴趣呢?为什么他们一言不合就开打了呢?杀人于无形,这是相对一个刺客或者忍者而言最高的境界,达到这种境界的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出手?千千万万的疑问一瞬间涌上白潇的脑海,缠绕在一起如同乱绳,理不清头绪。
桃花树枝头停留的几只叫天子正叽叽喳喳地,似乎是在谈论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随着白潇的起身,也都一哄而散了。他从自己的包裹中排出文房四宝,就坐在这桃花树下研起墨来,白潇屏息冥神,秉笔在纸上题下四句诗:
“行客匆匆染春色,血色桃花几芳菲,东风摧尽青烟散,来日百夜怕魂飞。”题毕,一边塞进木偶里,一边说道:“北川仁崎先生,以后晚上可千万小心,说不定哪天,黑白无常就来找你了。”
说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手小心翼翼地拂去肩上的几瓣桃花,从腰间摸索出一块银白色的牌子,正面刻着“唐门”二字,叹了口气,自己出来找人找了半年了,倒是有些想家。
田鼠独自一只鼠从树洞里走了出来,仰望着与优美的桃林毫无违和感的如血残阳,也不知道是在叹息些什么。天要黑了,浪子们都该回家了吧。他们都这么想,可是都不回去。白潇似乎犹豫了些什么,往树林外走去了。
白潇前脚刚走没多久,那躺在地上的木偶悄无声息地忽然消失不见了,半空中凭空飞出一块令牌,直插在雷先生的天灵盖上,插进去七寸有余,那令牌上俨然写着几个血红血红的大字:“中原缉杀令”。一个黑影渐渐地出现在了雷先生的尸体旁边,这个黑影正是北川仁崎,他拾起地上的那四句诗,用手指沾了沾方才滴落在树叶上的一小滩墨水,在纸上写下“白潇”二字,诡异地笑了笑,慢慢地闭上眼睛,便又消失不见了。
话锋再转,白潇经桃林一战之后四处寻觅北川仁崎的踪迹,转眼两个月过去,毫无下落,好像就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打听不到北川仁崎的任何消息。这一天晚上,白潇来到一间客栈,刚刚安顿好了行李,沐浴更衣,慢步下了楼台。客栈里的客人额外的多,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也许是因为春色越来越好看了,四处鸟语花香沁人心脾。
“小二,来两斤酱牛肉,一壶好酒,再沏一壶茉莉花。”白潇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做了下来,闭目养神,周围的嘈杂声让他有一些头疼,但是乱哄哄的声音中有那么两个人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嘿,伙计,你知道唐门吗?”不远处两个侠客装扮的人谈话的声音进入了白潇的耳朵。
“怎么会不知道?天下第一暗器,唐门啊!兄弟你想去唐门习武不成?待哥哥我给你算上一卦,到时候与你同行给你引路,看在你我情面的分子上,只收一两银子,如何啊?”这人说话的音调越来越高,越来越透着一股骄傲自豪,仿佛和唐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呸!钱钱钱,就知道钱!唐门习武?你听说了没,唐门都已经被灭门了!”话音刚落,对面的人拍桌而立,大叫:“怎么可能!唐门之中尽是绝世高手,谁有那个本事能让整个唐门沦陷!?”
“听说是下了毒……”
“下……下……下了毒……”那个人支吾起来,方才的底气已然全无,如同瘫痪了一样坐回到位置上去,变得神情恍惚,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一个劲地喝闷酒,双眼通红,怎么劝都不管用。
另一头的白潇听得怒火中烧,一把将桌子掀翻在地,连同刚刚端上来的好酒好肉好茶,一起掀翻在地上。高声唤道:“小二,椅子上有一两银子,收好了,不用再找。”说完就噌噌两下飞身上了楼台,喝闷酒的那位回头瞧了瞧白潇的步子,又往白潇的腰间瞥了一眼,皱了皱眉……
话说白潇回到客房,拿起一把银白锃亮的宝剑,在腰间置放了一些小东西,整理好衣冠,匆匆忙忙摔门而去:“小二!有马没有,要上等的良马,最好是千里马!”白潇一边下楼一边大声招呼店小二。“诶……客官,您慢着点,有马,有,有,二两银子!”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甩,也急忙带着白潇往后院的马槽去了,“客官,就是这匹马,只是这马性子太烈,请了好几位京城来的最有名的驯马师都没能把这马驯服了,您还是小心为妙,要不……要不我给您叫辆马车吧……”白潇把二两银子扔向了店小二,看也不看店小二一眼,不屑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我白潇不能降服的东西,恐怕还没有出生。”
店小二听见“白潇”二字的时候突然有些出神,而白潇言罢一只手拉住马的缰绳,另一只手搭在马的背上,飞身一跃,跃上了马背,那马果真是生性火烈,如同野马一般,胡乱扑腾起来,发出野性的嘶吼声,惹得客栈里头喝酒的,吃饭的,掌柜的,打杂的一并来到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后院里头,东张西望,争先恐后。掌柜的一看这架势慌了,赶忙伸手劝道:“这位少侠,您快下来吧,这马已经害了不少人呐,我们正想这过两天把它宰了当下酒菜啊,这样好了,少侠,银子我还给您,您赶快下来吧啊!”白潇跟着烈马不停地摆动着,仿佛天旋地转,却也能够转过头来怒目环眼瞪了瞪掌柜的,浓郁的寒意瞬间吓得掌柜的不敢再多言语。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叹气。
但是还真别说,虽然现在白潇还并不能够驯服这匹烈马,可是无论它怎么样晃动或者抬起前蹄,白潇都岿然不动,看似局面被动,实则不占下风,两者平分秋色。烈马一直在折腾,像是铆足了一股劲要拼命地把这个妄图收服它的陌生人摔下去,可是始终达不到它想要的效果,于是烈马开始恼怒着使用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不停地前后扑腾。
白潇面不改色,看准时机用手中宝剑往马屁股上不痛不痒地那么一拍,大叫一声:“吁!”这烈马竟然如同中了什么魔咒一般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性子和暴脾气,安静下来,时不时地哼哼几声,也许是在说它投降认输了,也许是说着自己的不服气。总之它总算是被驯服了,马背上的白潇长吁一口气,一脸骄傲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拍手叫好,而白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再次拍向烈马的屁股,向着远方,一骑绝尘去了。
刚刚驯服烈马的喜悦难以对此刻白潇心中的悲愤起丝毫的缓解作用,可他是个男子汉,纵使再多的悲伤涌上心头,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落哪怕一滴眼泪,如若唐门真的遭遇不幸,他不如把自己流泪的力气省下来给唐门报仇。如若没有被灭门,那他也不能顶着通红的双眼回去自己的家。可是这一切太突然了,他几乎难以接受。
夜空中半轮残月照射在潺潺江水上,冷清得如同打了霜,一股寒意油然而生。此时,突然一枚银镖向白潇“嗖”的一声袭来,白潇耳朵灵,反应快,急忙用剑挡下这一镖,但是这一镖的力气,却远远没有白潇意料之中的那么大。
白潇把马停住,神情严肃地环顾着四周,凄清冷静的夜晚,四周安静得有一些可怕,寂静的灌木丛,披散着头发的垂杨柳,寒光倾泻的江面,还有枝头的猫头鹰在给月亮或者星星讲着安眠入睡的民间故事,声音却如此瘆人。
他掂量掂量手中的宝剑,放松了紧皱的眉头,张口问道:“哪里来的毛头小贼?”话音刚落,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中又飞出一枚银针,非常细,但是十分尖锐,十分精致。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着能看见那银针就如同千年的寒冰一般,承载着它本应无法承载的气势和威风。白潇将身体往后一仰,那针擦着他的额头飞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白潇挺身坐起,立刻宝剑出鞘,向银针飞来的地方挥斩过去,一道细小却又亮眼的银光在月光下一闪而过,对面没有反应,过了良久,白潇正要下马去探个究竟的时候。
“好一把千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