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宫中午膳赐毒酒（四）
“没错，我就是南宫荀。靖王竟然知道我？”
“晚辈与子楚自幼一起长大，对南宫二叔之事略有耳闻，况且您和母妃……”龙靖轩说到此处，没有再说下去。
他看了一眼南宫荀一眼，只见他神色复杂，眼中尽是苍凉，不由眸色一敛，道：“听说南宫二叔多年前离开南宫家之后便杳无音讯，没想到竟然是隐居在这桃花谷中，还成了念君的师父。那您知道念君其实并不是……”
南宫荀收了收思绪，缓缓点了点头，“嗯，知道。此事说来话长。等为君儿解了毒之后，我再与王爷细说。”
“好。劳烦前辈！”
“碎心琉璃醉乃是南疆剧毒，普通人哪怕粘上一滴，一个时辰之内都会中毒而亡。所幸君儿曾经为依依服过近十年的解药，这毒对她其实不起作用，这次算是误打误撞，逃过一劫。”
“那她为何会吐血昏迷？”
“此毒毒性极强，她又饮用过多，一时急毒攻心伤了脏腑，这才导致吐血昏迷。幸而并未伤及根本。待我喂她吃下解药，她很快便会醒来。”南宫荀说完，从旁边匣子中取出一粒药丸放入她口中，用内力让她服下。“王爷放心，约莫一刻钟之后，她便会醒来。”
龙靖轩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多谢南宫二叔。”
南宫荀淡淡一笑，“王爷客气了，君儿是我的徒弟，救她本是我分内之事。”
“二叔唤我轩儿吧，总归我也是您的晚辈。”
南宫荀望着眼前那张与心中女子相似的容颜，略微有些怔忪，片刻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便托大，唤王爷一声轩儿吧。轩儿，君儿是如何中毒的？是谁下的毒？”
“是萧皇后。念君是饮了萧皇后赐下的酒才中毒的。”
南宫荀闻言，神色一凛，“萧嬛？她怎会……她怎会有此毒？”
“听南宫二叔的意思，难道此毒甚是稀有？不知此毒有何特别之处？”
“轩儿说得不错，”南宫荀颔首，“这碎心琉璃醉确实十分罕见，且毒性异常霸道，此毒乃是南疆密毒，由当年南疆圣女所制，专供南疆皇室所用，按理是不该出现在我金煌朝内。十几年前依依中毒已然是十分蹊跷，如今南疆已灭数年，此毒再次出现，还是出现在皇宫之中，就更是诡异了。”
“原来是南疆密毒……”龙靖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道皇宫之中有人与南疆欲孽有勾结？”
“有这个可能，当年你义父司徒啸一怒之下灭了南疆，手刃南疆皇帝，却终是让那南疆皇后和太子趁乱逃脱。南疆人素来狡诈，善于伪装，乔装改扮混入皇宫之中也未必不可能。”
“当年依依的毒是如何解的？南宫二叔能否与轩儿说说当年之事。”
“当年依依和月贵妃一同中毒，月贵妃中毒较深，当即便过世了。所幸依依食用不多，又及时吃了我的解毒丸，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治标不治本，依依仍是昏迷不醒。后来幸好我在一卷鬼谷子医书的残本上找到此毒原来名叫碎心琉璃醉，于是照着医书上记载配制了解药，只是那解药对服用之人伤害极大。依依当时体弱，你义父不忍心她经受此等苦楚，便掳来了那孩子，让她代替依依服用解药，再用她的血来喂依依。每半年取血一次，整整十年，依依的毒才算解清了。本想着等依依解了毒之后，请皇上为你和依依赐婚，却不曾想，依依解了毒之后突然不知所踪。恰巧在此时又得知萧皇后意图让皇上赐婚你和萧如月，为了防着萧皇后，你义父才不得不让她代替依依嫁给你。”
“每半年取血一次，整整十年……”龙靖轩失神呢喃道，“她该有多疼呢？”
南宫荀微微一愣，回想往事，神色不由地有些黯然，“君儿素来怕疼，这十年确实难捱。”
龙靖轩眸色动了动，片刻之后才道：“南宫二叔，那解药究竟对服用之人有何大伤害？竟会使得义父不得不用此迂回之术？”
南宫荀抬头看向龙靖轩，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是药三分毒，任何解药对服用之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碍的。既然当年之毒已解，轩儿知道这些也是枉然，便也不必问了吧。”
龙靖轩心头一紧，他隐隐猜到他的呦呦在桃花谷替依依服用解药必然是吃过苦头的，但看南宫三叔的神色，这苦头必然是不小的。如此想着，心中竟然疼得厉害。
他紧了紧拳头，道，“南宫三叔便告诉轩儿吧，也不必避重就轻，原原本本告诉轩儿便是。关于她的一切，轩儿总要知道得清清楚楚才好。”
总要知道放在心头的女子，曾经受过怎样的苦，如此，往后余生才好加倍地对她好。
南宫荀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道：“也罢，你既然想知道，那便告诉你也无妨。碎心琉璃醉本是南疆圣女所制的致命剧毒，要解如此狠辣之毒，所用解药也必然要凶狠，方可制得住。那解药乃是用九九八十一种毒物混制而成，虽是解药，却也是霸道的毒药。每次服用此解药之后，先是要受住一阵撕心裂肺之痛，随后全身肌肤开始溃烂，服用解药之人要忍住三日皮开肉绽之苦，忍过三日后，肌肤才开始化脓愈合。”
龙靖轩心头一颤，幽暗的眼眸之中闪过丝丝痛色，他紧抿着的薄唇动了动，半晌才哑声道：“她竟然受这样的苦！整整十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是！待她受过三日折磨之后，我在用金刀为她割腕放血，用她的血来解依依身上的毒。一年两次，如此反复，整整十年！”南宫荀说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君儿第一次服用解药之时才不过六岁，这样的疼痛和折磨即使是心志坚定的汉子也未必吃得消，但她小小年纪却生生熬了过去，不哭不闹，实在痛得厉害，也不过是咬着唇偷偷落泪。她……”说到此处，南宫荀顿了顿，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