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辛没有想到李宣如此大胆,竟然将黄巾军的匪首,直接派到洛阳来,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又是一个大大的罪名扣到头上,吕辛不禁心想,下次见到李宣的时候看来一定要和他探讨一下如何才能不再往士人这摊湖水里扔石头的事情。
“张将军,我会尽快打听的,这事我也很着急!”吕辛对张牛角说。
张牛角对吕辛拱了拱手,表示感激。
吕辛是在日落之前回宫的,没想到一进宫便被刘宏招入温錺殿。
“联系到没?”刘宏不等吕辛缓过劲来,直接了当地问。
吕辛忙躬身上前,将书信递到刘宏的书案上,回道:“定远侯如今在倭国,很难取得联系,不过辽东的事情,书信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请陛下过目。”
刘宏听罢,低头看手中的书信,眉头由微皱渐渐舒展开来,直到最后竟然大笑起来。
“好!大块人心,李宣和他麾下的将士果然不负朕望,赏,朕要重重地赏,那些个尸位素餐的不是觉得李宣收受他人十万石粮食的贿赂吗?那朕就自掏腰包赏李宣十万石粮食,我倒要看看何人有异议?!”刘宏激动的脸色通红,随即竟然咳嗽起来。
吕辛急忙上前为刘宏拍背抚胸,这一摸,吕辛真是吓了一跳,刘宏的身上竟然肋骨根根清晰。不由得为刘宏的身体担心起来,竟然落下了眼泪。
刘宏看出了吕辛的真情流露,长叹一声道:“宫中太医都看过了,皆言无甚大碍,想来是朕之前太过荒唐,已经将身体精气掏空,如今虽然改过自新,却是怕为时晚矣,你也不必难过,最近好多了,身体有什么异样,只要吃一粒常勇炼制的仙丹,便如飘飘欲仙一般,一切痛苦皆消失了。”
吕辛这时想起了张牛角嘱托的事情,便开口道:“陛下今后便派奴才去取仙丹吧,奴才办事牢靠一些!”
刘宏点了点头,道:“说起来,也确实是想要吃一粒了。因为要炼制仙丹,宫中各种规矩烦杂,不利常勇制药,朕便将邙山上的一处道观辟给他了,你可以到那里去找。”说罢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吕辛忙上前扶着刘宏到旁边的内室休息。
出了温錺殿,吕辛急忙向夏门方向赶去,出了夏门便有一条官路直通邙山。
一个时辰后,吕辛来到邙山上的道观中,此观名为上清观,是在武帝时期便修建的,后来董仲舒上书之后,此观便几乎被废弃。
这两年,因为李宣势力的壮大,道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连刘宏也渐渐地开始重视起道家,于是便将这道观整修一番,以供民众来参拜。
这也体现出刘宏对李宣的重视,只要是对李宣有助力的,他都支持,因为,他明白,只有这样,李宣才能够与大汉几百年逐渐堆积起来的恶疾对抗。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对这个自称是道家子弟的常勇倍感亲切。再加上常勇为他服食的丹药,确实有很好的功效,可以缓解身体上的疼痛不说,还有助于睡眠。刘宏一直有个毛病,那就是睡不着,后来不得不在宫中点一种助眠的香,可是觉能睡着了,却是渐渐落下个咳嗽的毛病。
现在好了,有这个药丸,两个毛病都好些了。
在大殿中,吕辛见到了那人,只见他仙风道骨,虽然因为是个阉人,感觉阳刚不足,但也自由一种让人心中平静的恬淡在其中。
吕辛上前对着这人深施一礼道:“道长,在下是宫中的黄门吕辛,此次是为陛下来取药丸的。”
那常勇看了看吕辛,点了点头,道:“公公请稍等片刻。”
说罢,转身去了后宅,吕辛趁机在道观中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处道观规模很小,小到有些可怜,整个道观其实只有一个像样的建筑,前面是大殿而后面则是一间内宅,用来住人和炼丹,而整个道观其实也就只有这常勇一人。道观中甚至连个厨房都没有,只在后宅的外面砌成一个锅灶,上面放着一口铁锅,估计平日了这常勇就是在这里做饭的。
那常勇目不斜视地来到吕辛面前,毕恭毕敬地将盛放药丸的盒子交到吕辛的手中,吕辛趁机闻了闻,却是没有闻到上面异味,只有一点淡淡的草药味。
“道长何时入得宫,为什么在下觉得道长甚是面生?”吕辛随口问道。
那常勇淡淡地回答道:“卑职入宫已经有三十个年头了,一直在灵台当值,因此公公没有见过卑职也是情理之中的。”
吕辛疑惑道:“陛下原来是在灵台见到的道长啊?”
常勇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一年前,皇后娘娘想要为大皇子祈福,便招卑职入宫,后留在了椒房殿,陛下是在那里见到卑职的。”
吕辛点了点头,拿起药匣,对常勇抱了抱拳,离开了。
当天晚上,张牛角便收到了吕辛传来的消息。而此时,张牛角这里还来了两个重要的人物-张飞和贾诩。
今日下午,张飞和贾诩让军队招摇过市由水路北返,而他二人则星夜从陆路策马回到了洛阳。
“牛角兄弟,这里住着什么人?”张飞大着嗓门问道。
张牛角起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对二人道:“之前主公派卑职来这里,便是要查出这个常勇的身份,主公猜想此人可能是张角,或者他的一名部下,经过这几个月的查证,终于找到了这人的住处,明日,卑职就去见见这个人。”
张飞一听来了兴趣,道:“那张角武艺高强,牛角兄弟一个人应付不来,俺和你一起去吧。”
张牛角想了想,点头答应,而一旁的贾诩则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天色刚刚大亮,上清观的大门便被人粗鲁的推开,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张角老儿,快快现身。”
后面一个声音也是急切地道:“三将军,小点声,小点声,你这般吵闹,张角听到会遁走!”
“他敢!”张飞怒道,随即想到,估计张角更不敢来见他,如此,还真是有可能逃走,于是立刻闭口不说话,径直冲进大殿,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在进到后殿,也是只有一个丹炉在那里,根本不见一人,张飞盯着丹炉拔出宝剑,一剑劈向丹炉,一声巨响,丹炉被劈为两半里面的好多奇怪的圆形的植物果壳散落了一地。张飞见丹炉里没有人,捡起一个果壳,便转身走了出去。
张牛角守在外面,见张飞独自一人走出来,忙问道:“没有人吗?”
张飞摇了摇头道:“一个鬼影都没,跑了!”
张牛角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算了,也可能是正好出去办事了,别让他看出我们来过就可以。”
张飞一愣,尴尬地笑了笑道:“恐怕这个很难办到了,方才在后殿,我担心他躲在丹炉内偷袭我,于是挥剑劈碎了丹炉。”
张牛角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只能再想他法了,将军,咱们回吧!”
远处的一个山头上,两个中年道人对坐着。
“张教主,如今对于当时的决定后悔吗?毕竟那一次阴阳家几乎遭受灭顶之灾啊!”贾诩看着山下那两个渐渐模糊的背影问对面的道士。那人果然是张角,他只是稍稍做了一些修饰,毕竟朝中之人并不认识他。所以他可以隐藏在宫中如此之久,当然这里面还有另外的一些干系。
听到贾诩的问话,张角略一思忖,若有所思地道:“如果从阴阳家的角度来说,那一次确实是一个悲惨的决定,可是选择的余地其实也没有,唐周的叛变是个意外,也是个致命的失误,从那一刻起,其实黄巾军或者说阴阳家已经失败了,至于之后,我不过是在尽人事而已。可如果从整个大汉或者整个华夏来说,这却未必是一件坏事,它就如同一颗试金石,让那些有能力带领中华走向辉煌的人渐渐显现出来。对吧,文和道君。”张角满含深意地看向贾诩。
贾诩点了点头道:“虽然对于那不幸死于战乱的数十万黄巾军来说,这确实是很悲惨的遭遇,可是对于英雄们来说,乱世确实是他们最好的生长土壤,所以我也认同教主的话。那教主如今所做之事又是?”
张角望向了远方的山河,淡淡地道:“不想让这片土地再这样下去了,它该变一变天了。”
贾诩若有所思地道:“是啊,这样或许是最快的方法,只是任何事情,超过了他本来的发展速度,便难免会有副作用的。”
张角呵呵一笑道:“道君既然选择了他,就要充分相信他的能力,他一定可以力挽狂澜的。”
贾诩看向张角,呵呵一笑道:“估计还要多久?”
张角皱眉想了想到:“最多三年吧,你们还有时间把那片荒芜之地发展起来。”
贾诩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道:“宫中进行的如此顺利,皇后那边……”
张角摆了摆手道:“各有所需而已,刘宏如今在立太子方面开始摇摆了,这对于她们那边来说也很麻烦,所以我们一拍即合,因而,这里不用担心。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我就帮不上忙了。”说罢起身看向远方的壮美山河,满眼的热爱和留恋。口中喃喃地道:“这一次,真的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