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李宣领命前往朔方救援关羽,胡骑营本就是一只善于长途奔袭的骑兵,再加上李宣的急令,行军速度更加的快,一日便度过黄河,再三日便到达离石,向北又四日便到达平定,接近了原南匈奴的单于庭美稷。
与此同时,朔方城下,一只两百多人的队伍正在那里列阵整齐,与朔方土城城头上的数千鲜卑守军对峙着。朔方城并不像中原的城池那样有着高几仗甚至十几仗的城墙,而这里不过是用土夯的四段高约一仗多的土墙,这也是关羽敢以不到一千人来攻城的原因,河套地区的土质条件使得这里很难建造一座宏伟的大城,城内的建筑更是无法与中原地区的相提并论,皆是一些土房,房顶上铺上茅草盖上泥土便是一间屋子。这里虽然离黄河不远,但是却非常缺水,因此从秦朝至今四百多年过去,人口不但没有增多,反而越来越少,当然这不只是自然条件造成的,但恶劣的条件绝对是主要原因。到得现在这里居住的已经多数是些流放的犯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子孙,因为没有得到赦免所以不敢离开朔方。这一次的鲜卑入侵,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借着这个理由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向往已久的中原大地。如此想法下,现在的朔方城里,已经没有什么汉民,即使有也都是些老弱病残,鲜卑人留着他们可并不是什么人道主义,而是因为粮草。鲜卑人此次来这里并没有带多少粮草,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打下朔方后,并没有留下多少人马防守这里的原因,而这些汉民在他们而言,其实也是粮草的一种,他们称之为两脚羊。在携带的粮食用完后,可以将这些人杀掉来食用,也可以做成肉干带着,这是这些汉民的宿命,也是他们至今还活着的原因。
不到两仗宽的城墙上,两名千夫长在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不时还发出几声嚣张的怪笑,身边的亲兵听到大人的话也是哈哈大笑不已。他们没有注意到,城下的队列中一批健马驮着一个白脸银甲的汉子走出队列,来到距城两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这对双方来说是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就目前的弓箭来说,士兵很难射到两百步,仰射更是很难办到,城上的士兵没打算为了这个人浪费箭矢,也没有在意城下的人带来的危险。只是那人没有像通常的汉人啰里啰嗦,而是直截了当的摘下长弓对着城墙就是一箭,这一箭太突然,亲兵们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的大人发出警告,那支利箭已经带着他们的大人飞下了城墙,眼见的活不成了,那利箭没有射中咽喉,而是正中心口位置,鲜血不住的从伤口和口中涌出,人已经停止了抽搐。
不是他们太大意,而是这个距离就是鲜卑最好的神射手也不见得可以射出如此精准的一箭,更何况力道还是如此的足,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别人或者还好说,不过是再换一个千夫长继续追随,而这几十个亲兵却是再没有退路了,他们或者杀死那个罪魁祸首替千夫长报仇,同时接替他的位置,或者战死为他们的千夫长殉葬,没有第三种可能。于是城上城下呼喝声想成一片,并且开始有人从城门涌出。
战斗终于要来了。银甲小将回到阵中,对着身后的兵士发令道:“听我号令,违令者斩!”身后的兵士齐声应诺。经过近一个月的训练,这些士兵已经完全适应了汉军的作战和传令方式,如果不是他们的装束和面貌暴露了他们匈奴人的本来面貌,他们已经和汉军没有多少区别了。这支人马正是赵云率领的匈奴骑兵。而那银甲小将也正是赵云。
城门已经打开,近千人马从城里冲了出来,他们没有统一的号令,没有整齐的战阵,但是那冲锋的气势却是胜过任何技巧,这或许便是一力降十会的道理。好在匈奴兵这边早已经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只见赵云将手中的亮银枪向前一指,匈奴兵口中齐声发出怪叫呼喝着向鲜卑军冲去,几百步对于骑兵来说,眨眼便到,匈奴兵没有直接与鲜卑军硬拼,而是在距离一百步的地方一个急转弯,横向掠过鲜卑军阵,当然他们可不是在那里表演骑术,而是真正的一种战术,只见匈奴兵各各手持弯弓,侧身向鲜卑军阵一阵箭雨,五六十名鲜卑战士立刻被己方的军阵淹没。赵云的骑术还不到匈奴骑兵的境界,所以纵马骑射就免了,能够随着队伍顺利的转向已经很不错了。
鲜卑骑兵与匈奴骑兵的战法不同,他们依靠的是蛮力,手中拎着的多是些铁骨朵,远程攻击的招数不多,但是近身战可就威力巨大了,对于这一点,吃过苦头的匈奴骑兵心知肚明,他们哪里会主动去硬碰硬啊,于是这种扬长避短的战法便就此出现。
鲜卑骑兵刚一出战便吃了亏,最可气的是连个匈奴骑兵的毛都没碰到,那里肯罢休,纷纷叫嚷着在匈奴兵的身后追赶着,匈奴兵集体一发力,与鲜卑骑兵又拉开些距离,然后一个大回转,侧向掠过鲜卑骑兵的一侧,然后又是一轮箭雨,这一次鲜卑骑兵准备不足,被射倒七八十骑。高速奔行中摔落马下是万万没有活路的,而且这对后面的骑兵也是一个危险,战马踩到摔倒的人还好些,一般都是一脚踏扁,可是踩到摔倒的马就不一定了,一个不小心便会被绊的人仰马翻,因此,这七八十骑对鲜卑骑兵阵型造成的骚乱是可想而知的,匈奴骑兵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生生的将阵型一个向后转,再次与鲜卑骑兵并行这一次是两轮箭雨,让本就乱哄哄的鲜卑骑兵阵更加混乱,好在鲜卑骑兵中也有底层军官在组织反击,就在匈奴骑兵为自己的战绩沾沾自喜的时候,鲜卑骑兵阵中飞起黑压压的一片铁骨朵,这些铁疙瘩上满是铁刺,中者立刻血花四溅,纵然匈奴骑兵的阵型较散,还是有三四十人被打落下马。匈奴骑兵吃了亏,立刻变向远离鲜卑骑兵阵。而鲜卑骑兵在损失了大概二百多人后,再次开始纵马狂追匈奴骑兵。这一次匈奴骑兵没有再停留,在前面只顾着策马狂奔。不多时匈奴骑兵进入一块茅草地,六七尺高的茅草和飞扬的尘土阻挡了鲜卑骑兵的视线,他们不约而同的减缓了马速,又过了片刻,已经找不到匈奴骑兵的踪迹,一个军官感觉不妙,喝止了众人继续前进,只是后边的士兵没有及时得到命令,还在向草丛涌进来,一下子整个军阵都挤到了一起,乱成一团。就在这时远处的城头上传来号角的声音,鲜卑骑兵纷纷开始掉头,准备撤离这里。可惜事与愿违,当他们从茅草丛中刚一出来,便迎头撞上一个红脸大汉率领的几百匈奴骑兵。不等这些鲜卑骑兵反应过来,红脸大汉已经手提一把大刀冲进了鲜卑骑兵军中,只见那大刀上下翻飞,直杀的鲜卑骑兵哭爹喊娘,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再加上这只鲜卑军的千夫长已死,缺少有效的指挥,混乱不堪,哪里顾得上城头不断发出的号角长鸣之声,只顾着乱哄哄的四散奔逃。
只是哪里能够跑得了,左边一个黑脸的汉子带着几百人把想要从这边逃窜的赶了回来,右边那个银甲小将将那边的逃兵也赶了回来,追后只留下茅草丛一条道,可惜刚逃进去就不断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鲜卑骑兵纷纷落马,被其他骑兵践踏致死者颇多,侥幸不死者寥寥无几,吓得后面的鲜卑骑兵哪里还敢逃进茅草丛。
这支伏兵不是别人,正是关羽和张飞。在关羽的示意下,匈奴军阵中传来一些古怪的语言,那些鲜卑骑兵听到后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扔掉了武器,跪倒在地。关羽立刻下令清理战场,同时警惕的注视着朔方城的方向,好在那里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城门早已经关上,城头站满了兵士,关羽轻蔑的一笑,道:“收兵!”
夕阳西下之时,几里外的军营中,五百多俘虏光着身子被关在一个不足二十仗的方营中,用栅栏圈起来,四周有两百多全副武装的匈奴兵看管着,远处的大帐中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大笑,这使得鲜卑降兵更加紧张兮兮,忐忑着等待着命运的审判。他们不断的思忖着这些汉人将如何对待他们,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结果,毕竟他们从前可是没有善待过什么汉人,不是杀掉就是吃掉,如今自己落到他们手中,想来很难善了了。这样的想法使得他们更加害怕,甚至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哭泣,呜咽声不时传出栅栏。
“怎么回事?这些鲜卑狗打仗还行,怎么做了俘虏马上就怂了,没卵蛋的东西!大哥,都杀了得了,我们可没有多余的粮食来供着他们!”黑脸的张飞隐隐听到远处栅栏中传来的哭声,没好气的说。
白袍银甲的赵云面露不忍,可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关羽。而关羽双眼微闭,没有说话,一旁的贾诩看了眼帐中的几人,捋着颌下的山羊胡子,微笑着对关羽道:“关军侯,张屯长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此时形势危急,切莫存妇人之仁啊!”
关羽闻言,双眼一睁,道:“就依先生之言,传我命令,俘虏一个不留!”
片刻后,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嚎声,关羽眉头一皱,再一次闭上了眼睛,赵云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有张飞嘿嘿笑着跑了出去,口中嚷着:“动静小点,手脚都干净点!”
过了一会儿,关羽睁开眼,淡淡地道:“此为无奈之举,虽然杀俘不祥,然鲜卑人何时怜悯过我大汉子民,这也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突然帐外有十几个匈奴兵齐声喊道:“军侯大人,请饶了我族之人吧!”关羽闻言,朗声道:“进来说!”马上有几个匈奴兵的伍长什长还有队率跑进大帐。原来在这些鲜卑人的降兵中还夹杂了些匈奴人,他们是被鲜卑人俘虏后投降的军士。在关羽下令杀掉战俘的时候,他们用匈奴语向匈奴兵求饶后,被辨别出来的,期间也有些想要浑水摸鱼的鲜卑人,但是都被指认了出来,没有逃过这一劫。
关羽起身来到帐外,看着地上趴伏的一百多个匈奴降兵,着实有些犯难,这些人投降过鲜卑人,想来烧杀抢掠的时候,他们也是参与的,那么也就是些该杀的,可是如果杀了,自己的这些人马几乎清一色的匈奴兵,当着他们的面杀他们的同胞,今后自己能否有效的统帅这只人马,还真是很难说。正为难间,贾诩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关羽立刻喜上眉梢,大手一挥,道:“既然已经确认是我们的匈奴兄弟,便都放了吧。”
在场的匈奴人,不论是汉兵还是降兵,都高兴的大声道谢,特别是那些降兵,这可是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啊。
关羽见状摆了摆手道:“你们不必谢我,要谢就谢谢这些个你们的同胞吧,只是希望你们能够痛改前非,勇猛杀敌,以洗刷你们手上的罪恶!”说完转身又回到大帐,身后不断传来欢呼声。
“方才先生所言当真可行”走进大帐的关羽急不可耐的道。贾诩微笑着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道:“关军侯可以放心,此计在别处未必可用,但是用在这里确是天衣无缝。”
一旁的张飞听到贾诩如此说,立刻来了兴趣,哈哈笑道:“这个家伙又想出什么损招了?”“二弟!”“二哥!”关羽和赵云几乎同时喝止了张飞的话,贾诩倒是不怎么建议,依旧是微笑不语,张飞大咧咧的嘿嘿笑道:“算我没说,贾。。。先生,说说看,俺老张做点什么?!”
贾诩起身来到事先准备好的行军地图前,指指点点,众人直听的不住点头。
第二日,朔方城下,一个黑脸的汉子又带着两百多匈奴兵列阵叫骂,城头的鲜卑军看到城外的阵势,心中一个劲的暗骂,昨天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一千人的队伍出了城就再没有回来,眼神好的甚至还看到那片茂密的茅草丛边的屠杀。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上当了。
“大人,汉人又来到城下挑战了!”一个亲兵匆匆跑到自己的千夫长那里报告,他的千夫长非常年轻,只有不到三十岁,是鲜卑数一数二的勇士,所以才能在如此的年纪便当上了千夫长。
那千夫长嚯的站了起来,吼道:“今天就让我会会这些狡猾的汉人!”说罢便去集结军队,准备出站。
一个汉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用蹩脚的鲜卑语请求道:“勇猛的千夫长大人,请您千万不要出战,汉人诡计多端,他们一定又在什么地方设了埋伏,恳请您千万不要中计啊!”那千夫长一脚将那个汉人踹到,冷冷得道:“懦弱的汉人才会害怕阴谋诡计,我鲜卑勇士不怕这些。”说罢便大笑着带兵出城了,他却是忘记了昨天被汉人阴谋诡计消灭的也正是他们的鲜卑勇士。
远处的土坡上,贾诩看着从城中涌出的鲜卑军,微笑着捋了捋胡须对身边的关羽道:“关军侯,问题不大了,依计行事吧!”关羽点了点头,唤来亲兵传令去了。
却说城下的张飞脸比往常更黑,嘴里一个劲的嘀咕着贾诩害他什么的话,不过身边得些匈奴兵也没太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也就当做没听到。看到从城门里冲出近千人,更是骂骂咧咧的不停。直到鲜卑军在两百步外停住,张飞才长叹口气,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土坡,吐了口唾沫,才转头看向鲜卑军阵。一个身高超过八尺的鲜卑壮汉,从军阵中策马出来,也不说话,对着张飞钩钩手指,张飞看到,大喝一声,倒提着丈八蛇矛冲了上去。
二人在双方军阵的中央遇见,也不答话,立刻开打。双方战了八十多回合,张飞一矛逼开鲜卑壮汉,骂了一句脏话,打马转身奔回己方军阵,汉军将士早得到命令,见敌方军士在那个壮汉的带领下向己方冲来,纷纷打马转身就逃。双方就这样在朔方城外追逐着,不多时便又来到了昨日的那片茅草丛,汉军一闪便冲了进去,鲜卑军却在边缘停了下来。
“干什么停下了?!”那千夫长大喝道。一个亲兵回禀道:“回禀大人,我们还是不要追了,小心汉人使诈,啊。。。”不等他说完,那千夫长已经一刀劈在了他的身上。
那千夫长长刀一指茅草丛,命令道:“全体追击,再有怯战不前的,格杀勿论!”说罢,率先打马冲了进去。
究竟鲜卑人能否追到张飞,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