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李宣等人正在大帐内商议出征事宜,贾诩在帐外突然喊道:“主公,看看谁来了?”
众人都好奇的透过帐帘向外望去,只见帐外一个大红色长裙的姑娘步伐矫健的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老头。于是都疑惑的望向李宣,却见李宣已经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快步向帐外走去。众人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只是都没有说话,却独独张飞开口问道:“大嫂?”关羽和赵云皆是莞尔一笑,许褚大咧咧的道:“你个夯货!现在还不能叫大嫂,成婚后才行!有文化的人都知道!”张飞不屑的道:“假道学,那不是迟早的事嘛!”众人更是大笑,顺便看向帐外,只见李宣和那姑娘手拉着手,对望着,满脸的笑容,张飞回过头去撇撇嘴道:“大哥这点不好,见到美色就没了英雄气概!不如我!”众人呵呵一笑,这一次许褚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宣带着一众人走进了大帐,将一干人等介绍了一番,还是那个女子先上前对着关羽、张飞、赵云三人盈盈一礼道:“如月见过三位叔叔!”关张赵三人忙回礼,张飞哈哈一笑道:“还是嫂嫂痛快,不像有些人讲些什么繁文缛节,端的是没有必要,如嫂嫂这般的,俺大哥还能跑了不曾!”众人哄堂大笑,如月稍稍有些羞红了脸,不过依旧一脸幸福,她又来到黄忠、许褚面前见了礼。李宣在旁开口道:“如月此次前来,带来的几位长者可是不一般!”说罢,指着一个面色黝黑的白发老者道:“这一位是鲁班传人鲁宏鲁老先生,他也是如今墨者的领袖,他在匠作方面的造诣可是我大汉屈指可数的人物,只可惜,如今的大汉不重视这样的人才,反而专用一些宦官或者是那些只知道诗书礼仪的儒学者,致使鲁老先生只能干一些庭院建造,真是屈才了啊!”鲁宏听了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李宣看向鲁宏郑重的道:“但是,鲁老您放心,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这家高那家低,你做过的贡献绝对会与您应得的荣誉对等,我不能保证在整个大汉你的地位如何,但是在我这里,绝对不会有人看轻您!”这一次鲁宏不再淡定了,他们这些墨者在大汉被人们统称为工匠,是没有地位的,别说尊重,能够如同对待一般人那样对待他们已是很好的了,被儒家重点打压的他们,所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技艺皆被称为奇淫巧技,而他们所有的苦心研究也不过是让他多了被人挖苦嘲笑的谈资而已,这是何等的可悲,为什么儒生从史书中提炼出一个成语或者在无病呻吟中拼凑出一首工整的词作就要被人们传颂称赞,而他们几世的努力研究却要被贬低的一文不值,这是如鲁宏一般的墨者无法接受的。
墨者的陨落与其兼爱非攻的思想关系不大,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的“选天子”思想,这与当时社会期待天下一统、迎合君主专制的发展规律的确格格不入,这也注定了墨者会随着秦国的天下一统而覆灭,但是,后期的墨者已经彻底走出了政治争斗,他们在凭借着世代相传的鲁班技艺等百工奇书,在制造一途中不断发扬光大,只可惜仇怨已起,哪里是他们想要退让就可以退让的,儒家的打压一波接一波,特别是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的话语权在整个大汉已经无人可比,他们的几句鄙夷之言便将墨家直接打入社会的最底层,成为了地位比农民还要低的存在。没人再尊重他们,这导致大量墨者的流失,到得现在墨者已经不足百人,他们都有自己的绝活在手,这才没有被饿死,而在这些人所收的徒弟中,也仅有一两个愿意成为墨者,其目的也与信仰、思想无关,多数只是为了学到他们的独门手艺。鲁宏对此也无可厚非,因为他们从上代人那里接过墨者身份的时候,目的其实也没有多少区别。所以在今天,在大汉,墨者的概念与战国时期已经截然不同了,这身份与政治和主张没有关系,他只代表了一种手艺的传承。这是一种无奈、一种悲哀,但是没有办法,只有这样的墨者才能够活下去。
让李宣能够接受他们的思想,不说李宣办到办不到,就是他们能不能完整的传达给李宣也是一个问题。但是,起码李宣让他们看到了将技艺发扬光大的希望。
李宣又介绍了身边的其他几位老者,这些老人皆是身负独家武艺的道家高手,是被左慈游说而来的。李宣也知道,此时在大汉的土地上有一批这样的高手在四处游历,他们都有自己的使命,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实就是李宣。
夜幕降临的时候,李宣来到了姬如月的帐中,贾诩已经从附近找了两个乖巧的汉族丫头供如月使唤,不过如月却也并不需要,从小到大,自己被师傅如同男子般养着,也没有那般的娇贵,所以便都打发了,因而李宣来的时候,帐中只有如月一人。
她应该是刚沐浴过不久,帐中可以清晰的闻到一股少女独有的芳香,那不同于胭脂水粉的香味,而是那种不沾一点俗气的芬芳。李宣微微有些痴,不过在如月微笑着望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强迫自己收敛了心神,他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如月从怀中拿出了桥玄给李宣的密信。李宣仔细的看了看,心中不禁感慨,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够挽救大汉的命运吗?
庄严的皇宫城门口,一众文武大臣从卯时三刻便已经站在这里,只等宫门一开,便要上殿奏事,特别是关于幽州乌桓扰边的事。
桥玄作为三公之一,站在宫门的右侧上首,其后便是各色的将军,他们身着崭新的武官深衣袍服,头戴显示他们不同身份地位的冠冕,各各面有忧郁之色,偷眼观望着对面文官的那一列,眼中又不免闪现几分厉色。桥玄将这些都已看入眼中,只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这文武之争本就激烈,此次武官大败,把柄被文官收罗一大筐,又怎么会不趁机发难,毕竟吃败仗这是武官的软肋,他们不可能有丝毫还手余地,有人或许想要辩解“这仗是陛下让打得,不能怪武官”,那么此人必然会死的更快,为什么?是的,是皇上批准的北伐,但是陛下可没有批准你们大败啊,打不打是皇上的事,本来就不是你们武官该过问的事,然而打不打得赢却是武官的事,将领如果打不赢仗,要将领有什么用,所以此事无从辩解,输了便是输了,输了就要接受输了的惩罚,负直接责任的三人已经都被贬为庶人,那么其他的武官呢?你们不必要受到牵连,但是你们必须处理后事,而且要处理好。可如今,处理后事的方法是和谈,而且在有些人有心或者无心的传播了鲜卑几万人被并州边军挡在雁门关寸步难进,而并州一个校尉率领一千多人将五千鲜卑精锐打得龟缩在大本营里不敢出来,全歼这些人是迟早的事,而武官们此时却要投降,他们都该死。散播这样言论的人慢慢的从有目的的人变成了普通的百姓,这影响坏极了。但是,没有办法,桥玄必须要提出这个提议,三个方面的理由,一方面是大势所迫,如今的形势并没有如文官们散播的那般好,鲜卑人被挡在雁门关是没错,但是没有用,彼此都在消耗,不是只有鲜卑在死人,这样的战争没有意义,鲜卑也不愿意就这样耗着,他们也觉得不划算,所以现在是个好时机,否则一旦汉军不愿意和谈,鲜卑还是会继续打下去,他们不怕,因为他们什么也没有,攻不破还是现在的境况,可一旦攻破了,那么他们便可以为所欲为的烧杀抢掠,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反观大汉赌不起,赌赢了也是死伤无数,赌输了呢?残局怎么收拾,只会比现在还还要难,所以桥玄必须促成此事。另一方面是桥玄的私心。他听说了李宣的事,知道李宣目前的情况,李宣手下有一支非常精锐的匈奴骑兵,这是一件好事,可如果和谈不成,李宣便必须去面对美稷的鲜卑精锐,可以打胜,这是毋庸置疑的,桥玄对李宣有信心,可是损失呢?也绝对不会小。不是说为了保全李宣的实力而和谈,而是那样的损失毫无意义,没有必要,那些鲜卑人都死了又怎么样?只能是激起西部鲜卑更大的仇恨(桥玄知道美稷的统领是西部鲜卑大人置鞬落罗的弟弟),只能让鲜卑人的攻势更加猛烈,毫无意义。最后一个方面的理由也是最重要的,大汉现在内部不稳定,有问题,文官与武官、士族与宦官、中央和地方皆有矛盾,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可以有持久的外患,那样会大乱,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就不是并州的事,也不只是北疆的事,而是整个大汉,那样的代价太大,大汉不能冒这个险。
这是桥玄主和的原因,至于文官主战的原因,在桥玄看来只有一点,武官和宦官主和他们就要主战,这就是说倘若武官和宦官主战,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主和。这是让桥玄最无奈的地方,如今大汉的文官已经不再如李膺当年一般了,他们考虑事情不再从大汉的利益出发,而是从他们的集团利益出发,从他们个人的利益出发,他们已经迷失了自我或者已经看透了自我,他们没必要为了什么大义,真的没必要,换一个主子,依旧要靠他们来统治天下,所以他们没必要效什么死节,给谁看啊?史书都是他们在写,如果王朝更替了,也不过就是在史书中给失败的统治者加上什么荒淫无道、民不聊生、天下动荡,而给胜利者冠以万民归心之类的字眼而已,后人依旧会认为他们是对的,不会有什么损失,他们依旧会是得到最多的。所以他们没必要真的考虑什么大局,什么天下。桥玄不禁若有所思的看向文官集团,看向那些万民称颂的士人,那些儒生,在李宣和他交流过的改革计划中,这些人便是首当其冲的一批。想到这里,他又想到李宣对他说的改革,那个六部制,那个独立的军队体制,可以吗?能够行得通吗?他这些改革全都建立在陛下支持的条件下,可是陛下会支持吗?李宣能够在六年内完成这些改革吗?何况目前的李宣在皇上的心中还只是个不值一提的中郎将,何时才能够真正的有话语权?想到这一切,另一种可能性在没有预兆的时候突然闪现在桥玄的脑海中,桥玄不禁赶快从烦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那想法太过大胆了。
是战是和一事几日来争论不休,可因为皇上一直不放话,此事也就难以定议,好在昨日夜间传来一个消息,桥玄认为这件事应该可以定下了。随即又为昨日的消息担心起来,大汉真是多事之秋啊。
辰时已到,钟楼的响声与皇宫的宫门开启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群臣立刻停止喧闹的聊天,整了整衣冠,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向宣政殿走去。
山呼万岁之后,随着小黄门尖细的礼毕声之后,群臣低眉顺眼的看向他们的君王,皇上刘宏。只见他面色灰白,精神萎靡,斜倚在龙椅上,疲惫的眼神懒懒的扫过群臣,向小黄门示意了一下,小黄门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桥玄对着皇上行了礼,开口道:“陛下,臣有事上奏!”大殿上传来刘宏懒洋洋的声音道:“太尉请说!”
“陛下,臣昨夜收到幽州急报,辽西乌桓终于还是出兵了,三日前已经集结完毕,想来现在已经开始攻击幽州右北平或者渔阳。幽州边军虽然有五万精锐边军,但是防线太长,恐怕顾此失彼,故发来八百里加急,恳请朝廷出兵。臣提议尽快与鲜卑议和,然后集结军队进攻乌桓,最好是可以一战而彻底解决乌桓的问题。我大汉北伐已然失利,此时鲜卑急攻我雁门关已近一旬也没有什么收获,目前双方都明白继续相持下去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臣敢断言,鲜卑必然会让出部分利益来以期大汉放回他们美稷城被围困的精锐兵力,因此现在议和对我大汉有利无害,请陛下定夺。”
刘宏双手揉了揉头,他估计是为这些异族轮番的骚扰而头疼,过了几息,他睁开眼环视了一眼殿下的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文臣一边,正看到一人走了出来施礼叩拜,不是别人,正是司隶校尉阳球。刘宏一摆手道:“免了,说罢”
阳球再扣一头,起身回道:“微臣认为太尉之言过于危言耸听,想那乌桓也非第一次扣边袭扰,历年都有,今年大旱,乌桓也受了灾,无畜草过冬,方才扰我边境,我听说现今的乌桓已经大不如前,北方被鲜卑已经蚕食干净,只余下我大汉边境周边土地,口不过三十万,按照十人中有一人参军的比例也不过三两万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幽州边军五万应付起来当绰绰有余。臣反倒认为鲜卑之患更甚,依照臣下等所得情报,这鲜卑目前有口三百多万,且已经被檀石槐统一,如果不趁此次机会将其彻底打残,将来遗祸不浅啊!请陛下明鉴!”
桥玄一听,心中大急,忙道:“陛下,阳校尉之言纯属想当然之言论,那乌桓虽弱却是全民皆兵,据斥候回报此次仅辽西郡便集结了近三万骑兵,又皆从高句丽购入大批铠甲,装备极其精良,至于右北平以北和渔阳以北地带有多少兵力,目前尚不可知,但是就臣下估计,应不在五万以下,如此兵力如果单靠幽州五万边军恐难兼顾,至于鲜卑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其四境皆敌,东有夫余和乌桓,北有丁零,西有乌孙,所以很难将大军集结在我汉境周围,此次能够动用六万已是极限,如再调兵,其他敌国又怎么会任由他施威,定会派兵趁机攻击他的本土,因此微臣认为就目前而言鲜卑的危害远没有乌桓大!”
“哈哈哈哈!”,不等桥玄说完,阳球便已经放声大笑,道:“太尉说我臆测,却不知你所说乌桓还会有五万敌军可有真凭实据?”桥玄一愣,大怒,正要开口,忽然听得殿外禁卫急报道:“启禀陛下,幽州八百里加急!”
刘宏眉头一皱,看向桥玄,随即道:“宣!”
只见一个校尉打扮的军士盔歪甲斜,须发皆乱,在两个禁卫的搀扶下冲进大殿,颤声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幽州出事了,乌桓攻击右北平的兵力根本就是一个幌子,两日前乌桓十万大军突袭我渔阳边关,两万边军尽数被困,将军急遣微臣前来报急,路遇涿县郡兵运粮北上,臣嘱托其到周边联系援军北上,臣则日夜兼程赶来洛阳,请陛下速速派兵救援,迟则唯恐渔阳有失!”
究竟皇帝刘宏将作何决定,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