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城下,丁原眉头紧皱,看着城上守备森严的幽州战士,愁眉不展,已经猛攻五日,距离袁绍下达时限已经只剩五日,再攻不下,自己可就要受到军法处置了。
说实话,丁原在接到这一命令的时候,并未太在意,毕竟自己如今麾下可是有五万步军,而且说起来,这五万人在整个袁军中也算得上精锐了,而安乐城不过是一个小县城,城高不过三丈,守军不过一万,本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任务,所以也没多想,便欣然答应了,可如今看来,似乎有些问题,这安乐城的守将似乎颇有些本事,竟然将整个安乐城的百姓都发动起来,因而,这守城的兵力便暴涨到十万左右,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些百姓竟然也各个善射,每次袁军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才可以冲到城下,而此时的兵力已经很难应付更加残酷的攻城肉搏战。
丁原并不知道,此时的安乐城,守将正是当年内附的乌桓王蹋顿,而安乐城,则是公孙瓒分给蹋顿的一块地方,因为靠近渔阳,又有蹋顿这个名义上的乌桓王,所以乌桓族人有很多都迁到这里,渐渐地,这安乐城也基本上城了一座乌桓人控制的城池,而城中的绝大多数人,也都是乌桓人。这些人异常团结,而且善射,因而在面对袁军的攻击时,可以轻易的应付。
这丁原自认为倒霉,可他却是不知道,这一切都在袁绍的掌控之中,早在他下令丁原攻击安乐城之前,他便已经了解了安乐城的情况,这些游牧民族,在李宣的一系列政策的打压下,如今可以自由骑射的并不多了,但是却也学习了新的本领,那便是箭阵守城的方法,城头的女儿墙,分出两层射击孔,而守军便从这些射击孔多角度交叉火力的发射着箭矢,让攻城的士兵根本就无处躲藏,而且也难以掩护,躲避箭矢则只能靠着运气。这对于没有装备重甲的袁军来说,无疑是可悲的。
袁绍对于丁原麾下的将士,并不当回事,因为那些人本就是丁原自己招募的,如果可以让这支军队全军覆没,倒是省了袁绍想办法去削弱这股力量。
丁原挥剑,再次指挥着五千军士向安乐城冲去。
那些兵士排着整齐的阵列,走到距离城池一百五十步的地方,随即一声喊,怒吼着,快速向安乐城冲去,这短短的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也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可是,在整个攻城部队来看,无疑是漫长到难以接受的一个过程,他们只感到无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射来,他们的盾牌根本挡不住多少,只能护着一些要害,任凭那些箭矢在自己的四肢和后背撕开裂口,钻入肉中,随即发出难以忍受的刺痛,可是在可以忍受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要继续向前冲,向前冲,直到自己无力的受伤倒地,或者重伤、或者死去,退路是没有的,后面的军法部队是不允许后退的,只要后退,便会被无情的杀死,这样的死,是一种耻辱的死,没有任何抚恤和慰问,家人也将从此抬不起头,因为他们教育出来的孩子在战场上是个懦夫,是个逃兵。
向前冲,箭矢飞来,士兵们依旧在向前冲。向前冲,箭矢刺在身上疼痛难忍,他们依旧在向前冲。向前冲,只要没有倒地,他们便继续向前冲。
当丁原麾下的将士冲到安乐城下的时候,依旧不到三分之一。云梯架好,攻城部队口中含着钢刀,开始向城头爬去,箭矢依旧如蝗般飞来,没有任何掩护的将士们不断落下云梯,又有更多的人再次爬上云梯,向上攀爬。
某一刻,有人终于冲了上去,迎面而来的也不过是一丛标枪,或者几把砍刀,将这名士兵刺成蜂窝或者剁为数段,洒下一蓬血雨之后,便无声无息的死去。
偶尔也会有人可以挣扎一段时间,可是城头的空间实在太小,根本容不下他,最后也不过是无奈地退回云梯,倒着爬下去。而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也该是己方鸣金收兵的时候了。
伤亡统计出来,惨重的让丁原难以接受,短短五天,一半的士兵将命丢在了这座城下,变成了孤魂野鬼,可是城中呢,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丁原知道,绝对是他难以承受的人数,攻破安乐,难以完成了。
此时的丁原突然意识到,或许这是袁绍为自己挖的一个坑,或许袁绍本就知道这安乐城难以攻破,或许自己上当了,一个个猜测接踵而至,而结果只是指向一个方向,那便是袁绍有意要杀掉自己。
一个亲兵匆匆赶来,低声在丁原的耳边说道:“丁将军,吕将军返回来了,他想要见您!”
丁原回头疑惑地看了看亲兵,明白了什么,点头道:“让他先到我的大帐中等我,我这便过去。”亲兵立刻领命而去。
不多时丁原来到了大帐外,顿了顿,眨了眨眼,一撩帐帘,钻了进去。
“奉先别来无恙啊!”丁原一边打量着吕布,一边朗声道。
吕布起身走到大帐边,轻轻地掀起一点帐帘,向外探头看了看,这才回转过来,拉着丁原走到大帐中间的座榻上坐了下来,低声道:“将军可知大难临头?!”
丁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吕布忙拉着他,再次坐好道:“看来将军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是有人造谣,说我已经拜将军为义父,袁将军担心我二人联合危险到他,所以才使出了这条借刀杀人的计策。”
丁原急道:“既然如此,我二人一同前去将此事说清楚可好?!”
吕布看了看丁原,摇了摇头道:“没有用的,戒心已起,你我前去,只能让袁将军更加怀疑。”
丁原皱眉道:“那么该如何是好?”
吕布缓缓地站了起来,道:“在袁将军面前进谗言者,不外乎许攸逢纪二人,今当击杀之,而后向袁将军陈述厉害,袁将军定然相信!”
丁原大讶,劝道:“未的命令,先杀大臣,岂不是更加让袁将军生疑?!”
吕布眼睛一眯道:“非也,袁将军不同于他人,生性多疑而好谋少断,倘若身边有此二人,定然煽风点火,到时候只怕不等我二人辩驳,便被拉出去砍头了,但如果没有这二人在旁,袁将军定然深思熟虑,待想清楚厉害,便必不会对我二人下手!”
丁原看向案几,思忖片刻,嚯的一下站起身来,道:“好,就依奉先,此时已是存亡之际,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到不如按照奉先的来,到时候,大不了反了他娘的!”
吕布哗的一下站起身来,点头道:“好!”
这一天夜里,吕布带着自己的数十名亲卫,与丁原越好,同时攻击许攸和逢纪二人。
许攸的帐外,一切如常,几个巡逻的卫兵,早已经躲到角落里睡起了大头觉,此时已是三更天,许攸的帐中也已经熄了火,黑洞洞地,没有一点生气,吕布带着人悄悄地潜伏到左近,四处看看没有异样,便一抬手,几十人鱼贯而入,手中利剑迅捷地在那些熟睡的士兵身上扎了几下,众人立时感觉到了不妙。
那刀剑刺出的感觉,并非熟悉的刺入骨肉中的感觉,而是如同刺入稻草中一般,轻飘飘地,吕布的顿时汗毛倒数,整个身体的神经向四面扩展开来,搜寻着可疑之处,而几乎是同时,四面八方一声呐喊,明晃晃的火炬竖起了上千把,四处人影憧憧,金属的寒光也在火把的照耀下不断地闪着光辉。
“吕布小儿,亏得袁公如此待你,你竟然犯上作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将士们,给我杀!”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一旁喊了起来,随即数千将士一声呐喊,立刻箭矢如蝗般盖向吕布。
因为是偷袭,因而吕布并未携带方天画戟,只是一把长剑,舞得如同莲花般灿烂,将所有飞来的箭矢尽数击落。但身边的亲兵便没有那样的本领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几十名亲兵便各个如同刺猬一般,纷纷中箭,可是因为身上插满了箭矢,竟然没有几个能够到地的,多数都摆着各种奇怪的姿势歪在一边。
吕布此刻也不顾的这些,发一声喊,向着火光最为暗淡的一边冲去,短短一百步的距离,他又抵挡了两波箭雨,身中数箭,一头扎进了人群中。
毕竟是夜晚,光线不好,吕布这样的举动,立刻让袁军大乱,他们根本没有料到吕布可以以一人之力抵挡三波箭雨,更没有想到,他可以冲入己方队伍中,混乱中,袁军难辨敌我,互相厮杀着,而吕布便在人群中腾挪闪避,竟然让他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随即扬长而去,逃之夭夭了。
而另一边的丁原便没有这样的本领,他在粗粗抵抗一番后,被逢纪麾下的数千将士射成了蜂窝,至此,袁绍简简单单地平定了麾下两名将军的叛乱,牢牢地稳固了局势。可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帐中已经没有大将可用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