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听到黄琬的话,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端起面前的酒杯,缓缓地放到自己的嘴边,嗅了嗅,一仰头,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秦军的消息在两天之后传来,他们已经占领了汉安,并且在不断地向南攻击,估计用不了几天,犍为郡长江以北便将尽入秦军之手。
这对于益州军,无疑是一次不小的打击,本以为出兵洛阳的秦军,在益州将采取守势,不曾想,竟然会主动进攻,这让益州高层难以接受,也让刘焉措手不及。
“秦军哪来这么多的兵力,他们出兵不需要粮草辎重吗?哪来的那么多物资供给啊?”刘焉将心中的疑问一个个抛给麾下的这些文武,等待着他们给出合理的解释。
众文武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却是无论如何也给不出个像样的答案。
刘焉大怒,吼道:“我难道是养了一群废物吗?!”
黄琬听到这里,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淡淡地道:“非是没有能人,不能用而已!”
刘焉眼神一瞪,随即想到黄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从别处投靠而来的几个人都被自己束之高阁,不予以重用,这样一来的确是造成自己没什么人可用。
于是刘焉起身来到黄琬面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先生教训的是!刘焉受教了,请先生教我!”
黄琬也歉然道:“黄琬造次了,还望州牧大人海涵,卑职倒是对秦国的事略有了解,今日便与各位同僚分享一二。”
然后将秦国的一些政治军事措施说与众人听,最后总结道:“其实说到底,秦国的军事和政治制度的优越性只有一点,那便是不拘一格。不看出生甚至都不看民族,只要你有能力,无论你在哪方面有长处,都可以将你安排到让你充分发挥能力的地方,卑职认为,秦国之所以强大,便是因为这一点。”
刘焉带头喝了一回彩,然后追问道:“然则,我益州当如何变革呢?”
黄琬微笑道:“无他,不拘一格,选贤用人!”
刘焉紧走两步,来到黄琬面前,感叹道:“先生,您就是大才啊,快快快!”说着,便一手牵着黄琬向上座走去,指着主位左边的空地喝道:“来人,在这里为黄先生加一个座!”然后又回头看向黄琬道:“今后,您就是我的座上宾!”
黄琬也是感激之至,表示将会竭尽所能,辅佐刘焉。
主宾尽欢之后,黄琬又提了几名有些才学的南方儒生。
这让郭汜异常的困惑,不明白黄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此时,一直被压制的王商跳了出来,说道:“黄先生还说是不拘一格任用人才,在下倒是觉得黄先生还是很有些选择的嘛,您倒是提了些人才,可全是南方的儒生,在下倒是起了,难道益州能人这么多,却是没有一名有本事的武将?”
黄琬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王商再次讥笑道:“主公,卑职抬举一人,此人可是当时名将,虽然败于秦军,可那非战之罪也,实为天时地利而已。”
刘焉大喜,笑道:“文表所指何人,快快引荐!”
王商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罢,一指郭汜道:“正是郭汜郭将军!”
大厅中众人本以为他会引荐何人,闹了半天是郭汜,不由得有些失望。可是再细细一想王商方才的话,也确实是啊,这郭汜当年可是随着董卓纵横西凉的骁将,后来只是不遇明主,每每被人掣肘,才落得惨败的地步,也确实不能说他没本事,更何况,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蜀人王商引荐的,当然也吹捧一番。
于是,到得最后,郭汜得了个偏将的称号,虽然在将军称号中算是末流的,可那也是将军啊,更重要的是,郭汜受命训练一支骑兵,这对于郭汜来说,可是个极具诱惑的差事啊。于是乎,郭汜竟然也渐渐在投靠秦军的事情上,打起了退堂鼓。
当然,他也不想干脆断掉投靠那边的希望,所以,也没有揭发黄琬的事情,而且令他疑惑的是黄琬似乎也在不遗余力的为益州的发展而四处奔波,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这不禁让他怀疑那一日黄琬找他会不会只是在讹诈他。
于是就在这样的担惊受怕中度过了十几日。
黄琬的能力要远远超过益州的其他文臣的,毕竟是做过一州之主,对于军事如何,且不论,但是政事是相当纯熟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理,巴郡很好的完成了抢收抢种的工作,军中的粮草辎重也丰富了起来,而且黄琬也推行了一些相对宽松的税收政策,让百姓得意喘息,巴郡内部更加安定团结。
刘焉见到形势一片大好,再加上秦国的不断紧逼,于是下令发动大军,开始西征。
而黄琬也众望所归的成为此次西征大军的后勤总管,负责各处粮草征集和督运。
郭汜似乎突然明白了黄琬这段时间举动异常的原因,于是悄悄找上了门,想要再次确认与秦国之间还是否有联络的可能。
“老爷,门外有位郭将军求见!”家仆来到书房,向黄琬报告。
黄琬嘴角一撇,微笑道:“让他进来吧!”
家仆离开不大一会儿,郭汜被带到了书房,见到黄琬,他也顾不得品鉴黄琬的书房,开门见山地道:“黄先生此前在酒楼之言,不知还当的真吗?”
黄琬闻言,一脸讶然地问道:“在下不明白将军所以!”
郭汜一愣,随即明白这黄琬恐怕是要翻脸不认账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却听得黄琬笑着道:“郭将军,此次只要您能够建功立业,还愁没有大好的前程?!”
郭汜更是糊涂,不知黄琬这话是说的什么意思,于是追问道:“不知黄先生所说的建功立业,是指?”
黄琬呵呵一笑道:“这还用说吗,将军如今可是益州骑兵统领,自然是率领骑兵攻城略地了!”
为谁攻城略地啊?郭汜更加疑惑,不过此刻,更多的则是气恼,可具体气恼什么,他又说不清楚。但有件事,他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黄先生,请告诉在下,你到底是不是秦王的人?!”郭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黄琬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
郭汜两步走到黄琬的面前,眼睛一瞪道:“戏耍我不曾?上次在酒楼,你明明说你是秦王的人!”
黄琬哈哈大笑道:“不过是诓你而已!”
郭汜听后,心中反倒是有些轻松,不过表情依旧冷峻道:“既如此,那么告辞了!”
说罢,转身走掉了。
随即,仆人走了进来,来到黄琬的身边,黄琬笑着道:“无妨的,这个人,匹夫而已,那边用处也不大,倒是可以用他来搅一搅水!”
两天之后,数万益州兵在刘焉的亲率下,浩浩荡荡地向汉安县出发,一路上,益州步兵可以说步履维艰,屡屡遭遇秦军骑兵的袭击,不等到汉安,已经连跑带死伤,损失了数千人,倒是郭汜的骑兵一路顺顺利利,竟然没有任何减员,只是他也不曾杀伤一个秦兵。
人都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其他几路将领都有损失,唯独郭汜的骑兵没有,那么其他几人不免便要大开脑洞,揣测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如果抛开个人能力,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能说得通了。
“你是说郭汜与秦国有联系?!”刘焉冷冷地问面前的一员将领。
那将领信誓旦旦地道:“定然是,否则为什么秦国如同长了千里眼一般,独独与郭汜一次也没有遭遇,如果说遇到秦兵,郭汜军毫发无损,那么,有可能是郭汜的军队出众,仗打得好,可是,你说就这么点地方,偏偏他一个秦兵都遇不到,这就让人很是奇怪了!”
刘焉想了想,摆了摆手道:“不可臆测,要有证件!”
那将领无言以对。
再有两日,大军便可抵达汉安,因而分散的几路军队,也集合到一处。
这一日正行走见,突然两侧号炮齐名,上万骑兵呐喊着向益州军杀来。
益州步兵纷纷避让,可是秦军如下山猛虎般,乖乖地避让开来。
郭汜见状,也顾不得军队阵型散乱,一声令下,率先向敌军杀去。
而就在此时,秦军中突然想起了悠扬的鸣金之声,所有的兵士毫不拖延,拍马便走,似乎是刻意避让郭汜军一般。不到片刻功夫,秦军已经退的一干二净。
等到郭汜来到刘焉帐中复命的时候,刘焉淡淡地道:“郭将军果然骁勇,秦军竟然望风而逃,令人大开眼界啊!”
郭汜却是挠了挠头,道:“卑职也不知道这秦军要干什么,见了我就跑!”
刘焉撇着嘴,笑道:“不知道就好!”
郭汜明显感觉到了刘焉的不信任,不过他也无话可说,如今只有以事实来说话了。
其后几天,又是如此,刘焉怀疑之心更甚。
这天傍晚,一个亲兵突然来到郭汜身边道:“黄先生有书信送来。”
郭汜心中疑惑,方一打开,只看到下方注明一个黄字,便听到帐外有人喊道:“州牧大人到!”
郭汜忙将书信放入怀中,迎了出去。
却见刘焉满脸怒容,指着郭汜大骂道:“你这个背主小儿!”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