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看着面前的好友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心中竟然没来由一阵酸涩。
姐妹们正在商量着好友阿丽的婚事,当然她们可没权利决定阿丽是否出嫁,而是商量着如何在抢亲仪式上保护阿丽。
作为濮人最大的濮部族长的女儿,祝融对于自己未来的夫婿却不能如其他姐妹一般,她没有选择另一半的权利,她注定是要作为政治联姻的对象嫁给另一个部落首领或者部落首领的儿子的。
看着阿丽因为激动和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庞,祝融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嫉妒。
当夜幕降临以后,她们准备好了所有的武器,有水瓢、水桶等等,身后摆着的则是一大缸的清水,这将是她们明天一早来对付抢亲队伍器械,当然这并不代表今晚她们可以安安心心地睡觉,因为今晚她们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那便是保护这些武器。
夜晚的寨子为了方便抢亲队伍来破坏,故意熄灭了全寨的灯火,让整个寨子都笼罩在幽暗的月光下。
这时,十几个小伙子用粗布蒙着脸,光着脚,踩着柔软细腻的青草,一溜烟地跑进了寨子,有几个出门上厕所的寨民恰巧遇上了他们,却也没有说什么或是发出任何的警告,而是微笑着看着他们向阿丽家的寨子跑去。
唰唰唰的脚步声传入屋内。
小伙子们因为兴奋,各个脸憋得通红,好在月色朦胧,也看不清此时他们那红扑扑的脸颊。当他们来到土屋门口时,呼啦一声,一盆清水扑面而来,阻挡了小伙子们前进的脚步。
土屋内立刻传出女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嘻嘻哈哈的笑声。
小伙子们也不气馁,跳着笑着,吸引着女孩们冲着他们泼水、浇水。
姑娘们当然也不会轻易上当,弹药只有那一缸,晚上用没了,明日新郎来抢亲的时候,她们便只能干瞪眼了,所以,她们攻击的也很谨慎,除非是迫不得已,一般来说也只是用身体挡着门和窗,不让小伙子们进来偷水。
祝融虽然地位较高,可是此时她也只是作为一名保护好友的青年女子,死死地挡在窗口,一脚一脚的将那些想要翻窗而入的小伙子们踢出土房。
就在此时,村口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接着便是人喊马嘶之声。
众人大骇,皆愣在当场。
就在此时,一声娇斥响起:“还冷着干什么,快拿出武器,定是有贼人进犯!”
不多时,几个女子哆哆嗦嗦地从里屋拿出了一堆弯刀弓箭什么的,丢到地上。
祝融也不客气,拾起一把长弓和一壶竹箭,转身便匆匆跑出了出屋,一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拿起武器跟了出去。
村口此刻已经乱成一团,一伙头顶梳着发髻的男子,手提长剑,肆意砍杀着手拿各式兵器的寨民。
不多时,数百人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伙人见情势不妙,丢下了几具同伴的尸体,抱头鼠窜而去。
第二日,本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可是寨中的老少却已经没了兴致,因为昨夜寨中被偷袭,死了几十人,寨民们沉浸在悲伤之中,阿丽的婚事也只得推后。
永昌郡哀牢山以东(缅甸密支那西),这里是濮部的驻地。濮部族长冉偌,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在这块山林中的多年艰苦生活,给他磨砺出了一身强健的体魄,当千万别被他的粗犷外貌欺骗,他其实是一个心思缜密的聪明人。
此时这个聪明人正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几具死尸,表情凝重地道:“看这装束,是汉人无疑!派出去的人也打听到附近的很多村寨也被袭击了!”
一旁的女儿祝融紧皱着眉头,开口道:“女儿听说如今的大汉已经分裂成若干个诸侯,正在不断的互相攻伐,此时他们派人来袭扰我们濮人是何意图?!”
冉偌摇了摇头道:“女儿你了解的还不够啊,其他汉人诸侯的确是在互相攻伐,可是有一个人他却在这时抽身而退,将矛头指向了我蜀南各部!”
祝融看向父亲,突然美丽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其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冷冷地道:“父亲所说莫非是那秦王李宣?!”
冉偌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现着怒火,恶狠狠地道:“定然是他,此人对汉人之外的异族残忍至极,听说当年他屠尽匈奴,杀光乌桓,灭掉鲜卑,如今有吞并西域不说,还要来攻伐我濮人,濮部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就在这时,一个奴隶在门口跪地说道:“族长大人,昆明人建宁部遣使求见!”
冉偌正要拒绝,突然意识到什么,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随即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身高足有九尺,满头辫子,一脸虬须的棕脸汉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那鹰一般的眼睛先是毫不避让地看向冉偌,随即死死地盯着祝融不放,那双眼睛放射着挑衅的凶光。
冉偌见状大怒,喝道:“大胆,瞎了你的狗眼,不看看你面前的是谁,也敢随意乱看!”
那人回头看向冉偌,突然哈哈大笑道:“族长大人莫要生气,小子建宁部族长孟蛟次子孟获,见过族长大人!”
冉偌顿时转怒为喜道:“原来是二殿下,有失远迎啊!”
孟获也不行礼,大咧咧地往一旁的座位上一坐,盯着冉偌一言不发。
良久,冉偌终于忍无可忍,语带不悦地道:“二殿下这是何意啊?!”
孟获这才淡淡地道:“来的路上听说濮部被汉人袭击了?”
冉偌没有答话,淡淡地看着孟获,等待他继续说。
“不光是濮部,其他各部我听说也遭到了袭击。”
冉偌眉头微皱,他没有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
孟获见状,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道:“汉人可不只是袭扰,那秦王李宣派出了十万大军进入蜀南,誓要将我等尼人(蜀南各族的统一称呼,同现在的彝族)赶尽杀绝!”
冉偌大惊,道:“当真?!”
孟获眼中满是怒火,冷冷地道:“就在几天之前,秦军都督黄忠率领的十万大军已经过了犍为郡的南广,开始进攻我昆明朱提部,朱提部首领朱晨率领五万部众前往抵抗,如今不知吉凶,难道此事小子还能谎报不成?!”
冉偌讶然,他紧皱眉头,大脑中思考着秦人此来的目的,莫不是真如传闻中说的,这李宣誓要屠尽异族?一时竟然有些六神无主。
反倒是一旁的祝融冷静地道:“想来二殿下此来,不仅仅是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吧?”
孟获那满是横肉的脸上立刻堆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点头道:“那是自然,虽然濮人与昆明人并非同宗,但毕竟咱们都世世代代生活在这蜀南大地,再怎么说关系也要好过那汉人不是,因而父王的意思是想要族长带个头,促成濮人和昆明人的联盟!”
冉偌此刻也已经平复了心情,一听孟获的话,不禁笑道:“关系好,倘若真的关系好,我濮人如何被赶到这西南之地?!”
孟获笑道:“族长这是什么话啊,濮人迁往西南少说也有数百年了,到底是和原因,如今已经不得而知,族长又何必为了些陈年旧事,而不顾眼前的危难啊!”
冉偌死死地盯着孟获,似乎要从他的眼中搜寻出真正的用意。
良久,他还是放弃了,他的确是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拒绝这个提议,毕竟汉人刚刚偷袭了自己的村寨,毕竟汉人的大军正的来了。
然而,就在冉偌正要开口答应的时候,一边的祝融突然开口道:“父亲,此事事关整个濮人的安危,不如召集几部商议之后,再行定夺吧!”
屋内的几名濮部的大小头目也随声附和。
冉偌见状,笑着对孟获道:“二殿下,此事的确是太大了,冉某确实是难以自作主张,不如殿下且回,待有了确切的消息,冉某必派人告知殿下,如何?”
孟获皱了皱眉,看了看冉偌,有将目光移到那个天仙一般的小美女祝融身上,良久,才释怀道:“好吧,那就依族长所言,不过还请族长快些拿出决断,否则……”他只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话中警告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冉偌虽然不满这孟获的说话方式,但是鉴于目前的形势,他倒是也可以理解孟获的心情,因此也没有与他为难,客客气气地派人将他送走。
之后的几天,冉偌四处奔波,联系了濮人的僄越部、闽濮部和鸠僚部四个最大的部落,又派人通传了比苏、云南、博南等几十个小部落,大家聚到一起,共同商议了此刻的形势。
在得知汉人的动静后,濮人各部显得非常紧张。这要从濮人的来源说起,他们本是百越之一,脱离南越进入蜀南之后,本来在这里发展的很好,可是先由北方来的羌人,后有滇池地区发展壮大的昆明人,不断挤压着濮人的生存空间,最后无奈之下,他们翻过了哀牢山,来到了如今栖息地,如今西和南已经比邻强大的摩羯陀,倘若汉人还要驱赶他们,那么濮人便真的难以生存下去了。
预知濮人命运如何,咱们下回再说。